志怪故事·夜谭随录（十三）(2)

主人有个女儿，她卧室隔壁是佛堂，佛堂里有几十个坛子，都盛满了酒，门经常是锁着的。有一天傍晚小姐回来，和丫环走过佛堂时，听到里面有倒酒的声音。偷偷朝里看，只见有两个驼背的老太婆，抱着坛子偷酒喝，边喝边争夺。一会儿，其中一个喝醉了，迷迷糊糊的样子十分可笑。小姐禁不住笑出了声。老太婆听到声音发怒说：“关你什么事，不过吃几杯酒，什么好笑的？”丫环回答说：“看见有人偷酒喝，还喝得这么醉醺醺，怎能不笑？”老太婆大怒，高声骂道：“不要来惹恼你老奶奶，否则咬你爹的黑鸟！”小姐听到这脏话，赶紧走开。丫环咽不下这口气，站在窗前对骂。突然飞来瓦片，伤了丫环的嘴唇，打掉了两颗牙齿，痛得她赶快逃跑。这时只听见后面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主人听说后，叮嘱全家不要议论此事。这一夜总算平安无事。
第二天主人早早起身，发现枕旁有一件黑乎乎的东西，仔细看是男子的阳物，血色鲜红，像是割下不久。主人大惊失色，胆心让女眷看到，悄悄用火钳夹了丢到粪池里。召集全体仆人检查，却都没有受伤。当时那丫环的父亲跟随一位县令在河南。与一个妓女相好。晚上妓女忽然上门来一起过夜。熟睡间只觉得下部痛如刀割，大叫一昏死过去。周围的人闻声赶来，发现他已经没了阳物，那个妓女也杳无踪影，大家都非常惊异。告到衙门，抓了那妓女来审问，妓女说：“昨晚上我和姐妹们玩牌，通宵没睡，实在与此事无关。”此事只好当作无头案搁置。派人把他送回乡下，虽说保住了性命，但已为残废。主家对狐怪束手无策，只得赶快搬走避祸，这才太平无事。丫环父亲被阉割时，就是财主在枕边发现阳物的时候。丫环姓张，她父亲肤色黝黑，人称“黑张”，所以狐怪说“咬黑鸟”。

䦵斋氏说：“我听说狐性极淫，所人称“淫狐”。复仇时也还用淫荡的手段，可算是太看重自己的名声了。名出于实，狐的淫出于本性，是先有实而后才有“淫狐”之名加到它头上的，它自己并不在乎这名称。所以世上那些名过其实的人，简直连淫狐也不如啊！”兰岩氏说：“自己偷酒喝，反而祸害别人的父亲，此狐非但不仁，而且很是无趣，或许这就是所谓老羞成怒吧？”
（二　怜姐）
胡辉岩说贵筑县有位蔡举人，见多识广，曾向胡叙述他同乡褚十二的故事。褚十二年少时曾跟随外祖父顾明经【贡生】在巴蜀一帶游历，顾明经在临邛一家姓罗的家里教书。罗家属名门望族，祖上好几代都做大官，后来虽然衰微败落，但祖先传留下来的宅第宽敞气派，内有风景优美的园林，在当地仍首屈一指。罗家有两个儿子、一个侄儿、两个外甥，都以顾为老师，褚十二也和他们在一起念书。褚十二与罗家一个姓秦的外甥最要好，两人同住在花园西边的一间屋里，大约有半年多了。当时已是秋天，正逢罗家二公子结婚，顾明经连日来忙于酒席应酬，秦生也为帮办喜事奔波忙碌。褚十二独自在屋里踱步，苦于寂寞无聊，于是坐下来读书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