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瘾角落｜象刑(5)

阿登小心地在藤蔓的缝隙中踅摸着落脚的地方。地上铺满厚厚一层落叶，渗在雨水里泡得软了，一脚下去就是一个积水的浅坑。又湿又滑的苔藓滑溜溜从他脚底抹过，不停给他绊着跟头。他的脚底已经磨起了泡，腿上也被木刺拉出好几道血印子，生疼生疼的。 
头顶上浓密的树冠连成一把巨伞，几乎将森林与天空完全隔绝开来。丛林越来越深，光线越来越暗，阿登也越来越慌张，眼前已经找不到那帮人的痕迹，他迷路了。一直在噩梦剪影里匍匐的野兽，开始从他的想象中挣脱出来，撕扯开黑色的面罩，不怀好意地攀上树梢，朝他吞吐着丝丝寒意。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他的脚步声和喘息声急促可闻。 
密林深处，一条溪流横穿而过。下了几天的雨抬高了水位，水量大了不少，水面却出奇地平静，甚至有点死气沉沉，远没有夏天那股兴冲冲的劲头。漩涡里费力挤出的一两个泡沫，有气无力翻着白眼，往岸边撞去。岸上满是碎石和沙砾，上面零星地散落着几坨象粪。 

下游河岸高处，几眼黑洞洞的枪口从树丛中伸出来，瞄向对面的浅滩。盗猎者们隐没在黑暗中，静悄悄地潜伏着。络腮胡子抻直舌头来回舔着上颚那几颗金牙，不动声色扫视着对面丛林中的动静。他已经带领手下在这埋伏了不短的时间，手肘阵阵酸麻，浑身都是难受的潮湿，勒紧的腰带处也麻痒不已，更有恼人的蚊子四处刁难，但他无动于衷，像只严守规矩的猎豹等待着猎物上钩。
年轻一点的可没有他这份耐心，一个喽啰实在忍受不了蚊子的挑衅，“啪”的一声脆响，一把拍死在脸上，张开手心得意地看着战利品。
络腮胡子回过头来狠狠盯着他，目光锐利得像要杀人，把那喽啰吓得战战兢兢缩回了脑袋，蜷缩在地上不敢动弹。
“有动静！”屠夫指了指对岸。
一头野生的公象慢吞吞从林子里走出来，他的体型比圈养的大象还要庞大，一身灰白的皮肤上长满粗糙的褶皱，长长的象鼻低垂着来回晃动，最显眼的是弯在身前两根洁白的象牙，那是粗旷的形体上生长出的难得的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