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瘾角落｜象刑(10)

大象在强烈的痛楚刺激下，竟然又迸发出一股求生的死劲，挣扎着挺起身子一头撞开络腮胡子，象鼻猛甩又将两个喽啰扫了出去，在众人的惊恐和错愕中冲出了包围。
胖子眼疾手快，抄起猎枪就要射击，却被络腮胡子一把揪下来。
“你不要命了？先撤！这畜生早晚都是我的。”络腮胡子狠狠咬了咬牙，死盯向走远的大象。
盗猎者们收拾起象牙，躲进丛林分散开来，很快逃得无影无踪。
另外的一帮人端着枪从林子中冲出来，刚才的枪声显然是他们打的。这几十号人脚步有些蹒跚，都是附近村子里赋闲在家的老人们。他们已经很少外出活动，年轻时候的往事和整片森林早就藏到了讲给儿孙的故事里。他们拿着自己的猎枪，就像年轻的时候那样，用曾经沾染过同样鲜血的双手赶走了盗猎者。命运就是这么无常，年轻时候的代价总是要用岁月来偿还。

大象回头看了阿登一眼，拖着残躯踉踉跄跄走向远方，他的伤口还在流血，殷红的血迹混在他的脚印里，连成一条生死的道路。阿登跪坐在水坑里，茫然地看着大象颤巍巍的背影，他不知道这头大象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很有可能会找到传说中那个神秘的大象墓地，然后孤独地死去。
阿登身上的裂缝终于完全裂开，这时候他才明白，那是裹在身上的一层厚重的油泥，是盲从，无知，麻木和自足涂抹在他身上的桎梏。世人把这些虚妄糊上凡人的躯体，捏进神佛的姿势，吟诵着无悲无惧无嗔无喜的鬼话。而现在，这些桎梏完全剥落了，露出了一个真正的凡人的血肉，他有了面目五官，有了七情六欲，有了身而为人的悲悯和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