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瘾角落｜象刑(4)

但他很快就被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惊醒了。一个摩托车队呼啸着冲进工地，打头的是辆老式的侉子，一身横肉的中年胖子骑在上面，旁边车斗里坐着一头乱发的络腮胡子，松松垮垮叼了根烟，吐着不可一世的俗气。他们后面跟着十几个年纪不大的喽啰，骑着摩托故意左摇右摆，吵嚷着，吼叫着，毫不在意追随着什么至高的理想或者狂热的教条。他们喜欢这种毫不掩饰的高调的仪式，在荷尔蒙的毒瘾下，就像雄性动物炫耀自己的生殖器官。 
工人们慌乱地躲避，那些躲闪不及的被车上飞起的一脚踹翻，滚倒在泥水里，换来一番冷眼与嘲笑。 
阿登能确定他们并不是附近村子的人，这些人的面相都很陌生，他根本不认识。唯一认识的就是他们手上挥舞的那些又长又黑的物件，因为阿登的爷爷就有一把，至今还挂在家里，被老人当凶神敬奉了几十年，直到死还在念叨着没有赎清他的罪衍。

那是猎枪，猎象的枪。这帮人是去猎杀大象的。 
摩托车队没有减速，呼啸着冲进密林深处，飞溅起来的泥水全甩到沿路的树上，沿着树干枝叶滴下来，如同肮脏的口水，看上去丑陋狰狞。 
等车队过去半天之后，工人们才三三两两回到路上。 
刚刚铺平的路又变成一片狼藉，“真他妈晦气”，工头吐着唾沫不停地咒骂，可是有什么用呢？骂完还是得卑微地生活。他们肯定也像阿登一样意识到了什么，但是车队已经去得远了，他们这样安慰自己。 
没有人注意到阿登，他绕开工地，正循着车队的痕迹小心翼翼朝密林深处走去。 
越往密林深处，树木越是茂密，树影一层叠着一层，奇形怪状的树根攒积在一起，扭曲着越堆越高，上面爬满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藤蔓，将那些参天的树干和土地的命运牢牢地连结起来，那是经过多少漫长的年月才形成的如此的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