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赫勒拿(11)

“可您来做什么呢？即便您亲眼见了我，亲手摸了我，虚假的事情不依旧是虚假的吗？”
“因为您刚刚率先向我提问，问我为什么不飞过来？您邀请我了，更重要的是，您提醒我了，我是可以飞到另一个星球亲眼见一下自己的同胞的。”
“这算什么理由？您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虚假的事情到头来还是虚假的。”
“您说对了。我无法反驳。海王星离火星太远，这么遥远的物理距离使我们心底任何一丝顾虑都被无限放大。”
沉默在狭长的舱室里铺展开来，主持人David一言不发，他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沉默不负有任何责任似地任由其浸透舱体里的每一件物品，我才发现，这里的每一样的东西自从Gallup被回收后再无人打理，如冰冷的潮水冲刷过一般凌乱。
“Charles，”我象征性地压低了声音，“您可知David是这聊天室里的AI，用于控制和引导话题的？”

“我知道，也就意味着一旦我们的话题越了界，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坐视不管，”Charles说。
David没有回答，他的拟合形象矗立在议会桌的另一侧，与其说注视着自称人类的我们二人，不如说注视着这个方向。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仍不清楚为何自己会在一瞬间爆发出那种程度的怒火，我对着Charles的拟合形象咆哮着，然后是对David的拟合形象，然后是对我自己：
“您从一场梦里醒来就迫不及待地跌入另一场梦，乐此不疲。您若是想来就来吧！不需要我告诉您什么我不是机器人之类的鬼话。反正您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来，就像很多人，他们表面上想征求您的意见，实际上心底里早已笃定要这么做，跟您讲，无非是向您炫耀他的宏图伟业，这有什么！反正我这辈子不会见到您，系统刷新之后我们的交谈将会被格式化，您还装模作样地搞什么交易，把我恶心死了。听好了，我就是机器人，您爱来不来，您要是抵达了火星还活着的话，告诉他们您这是做了第几个梦了，他们会好好让您相信这就是最后一个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