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兰因】第十章(9)

锦瑟痛苦地摇头，却不敢哭出声来，因为一旦哭出声被人发觉，容懔是真的不会给她解药，她惧怕那万蚁噬心生不如死的滋味，宁可容懔杀了她，可是容懔却连一根针都不曾留给她。她求不得一死，也不知该如何取信于容懔，只能哭着重复：“奴真的不知……奴真的不知……”
容懔仍是轻描淡写地点头：“好，孤姑且信你。那你便好好想想，能拿出些什么，来换孤今日的解药吧。别太迟，你受得住毒发，孤拜你们所赐身子骨还未大好，需要早些歇息。”
他说完也不再理会锦瑟，走到外间来，露零为他披了外氅，他出了门才发觉，竟不知何时下了雪。露零撑着伞在身后走着，边走边问：“殿下，仄昀钊，是何物？”
“是一柄剑。”容懔边走边答道，“是兵器，是法器，亦是权杖。”他停下，回头看向露零面色凝重，“那是耆赫人申主的信物。”
“申主……”
“就是岷国的王。”容懔反剪了双手，神色远不如在锦瑟面前时从容，面庞绷得微禁，说道，“耆赫人笃信昱荧教，他们的国王，便是他们的祭司，称为申主。仄昀钊，是祭司世代相传的信物。只是，同中原相反，我们中原王朝，以嫡长子为尊。耆赫人，上到王族，下到平民，行得，乃是嫡幼女继承。昱荧，是日照与幽荧之女，故而他们认为他们的申主感日月而生。日月交辉，必是在一日之末或是一夜之末，也就是，必要最后才会降临。故而，以幼女为尊。而岷国屈南王族最后一个公主，便是雍朝屈南后。岷国当年大举来犯，本就是因为令继任申主远嫁，乃是奇耻大辱。”

“屈南后是最后一个……那……”露零一向是机灵人，已经隐隐感到容懔在思索什么。容懔也适时给予了肯定，点头道：“若依锦瑟所言，仄昀钊现世，那么便是说，屈南氏，尚有继承者存世。如此说来，也确是怪异，为何从最初，传言便说，屈南后诞下的是皇子。可是若是皇子，耆赫人何以会如此倾尽全力？最后的结果，不过是覆灭我大信匡扶雍朝罢了，岂不是为人做嫁？且是为仇家做嫁。然而，若是皇女呢？他们传言是皇子，便无人会去追查女童，足以让他们的申主平安长大成人。他们可凭借这子虚乌有的前朝皇子先煽动我大信内乱，继而……再以岷国……取而代之……”容懔越说越慢，若他的猜想并非杞人忧天，那么从先帝，到舅公，到他父皇，还有容忻，从一开始，便是朝着错误的方向越跑越远，坠入阴谋陷阱，而这陷阱，足布了数十年。
露零听了也有些气喘，想了想道：“那……那只要找到仄昀钊，不就找到了这屈南氏的传人？”
“并不容易。”容懔摇头，“莫说你我，只怕，连我舅公都不曾见过仄昀钊。这仄昀钊被耆赫人奉为圣物，怎会让我们瞧见？只不过雍朝鼎盛时岷国称臣，他们的冶铸自成一脉，当年为表诚意，曾仿照仄昀钊将他们的兵器作为贡物，但只是普通的铜剑罢了，比我们的短些重些坚韧些而已。而仄昀钊，据传乃是不见血亦可封喉的，耆赫人善毒，他们的毒中之首，便是那把剑，毒不是淬于其上，而是铸于其中。那仄昀钊亦有一套独特的剑法，是招招毙命的招式，亦只有他们的申主，才可得传。正因如此，他们的申主，才是他们的守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