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间】告别(7)

站了半天，除了旁边告别厅的窗口里，殡葬司仪宣读仪式步骤的话语，伴随着妇人嚎啕大哭，其他所有人好像都停止了发出声音。
身边的亲戚还是讨论着姑父离世的突然和在医院前前后后几十万元的白白浪费。
余树四处张望，正好和身旁的表哥对上了眼，表哥就主动搭话。
“现在工作怎么样？”
“还好。”
“收入怎么样？”
“反正就这样混混。”
除了这样，余树也没有更舒服的回答了。
“现在经济市场不好，只好先累积了，我刚开始也就拿一千多的工资。”表哥回的这种话，是大多数人习惯了的笼统说法。
不过确实没什么好机会，进个小公司别总是遇上公司倒闭就已经不错了。
这个表哥上的大学好歹是这批亲戚里最好的，余树就想着问点有探讨价值的问题。
“哥，你说他是怎么死的？”
“得了癌症，身体越来越差，就被消耗死了。”
“听说是肝癌，是怎么消耗的呢？”
“对的，肝癌，癌症会让肝脏被破坏，让它慢慢失去自己那一部分能力，然后癌细胞会扩散开来，直到干扰心跳和呼吸。”他说起话来还是那么有条不紊，逻辑清晰。不过也有可能是他运气算是周围人中比较好的，父母创造的家庭条件一直不错，爸爸公务员，妈妈做生意，家庭和睦，他也稳稳当当上了一流大学，大学遇到现在的妻子，生了对双胞胎，这样没有太多波澜的人生也许缺了一些故事性，他可能不太能对别人感同身受，却能让自己更冷静直观地看事物。

“如果早点发现也有可能治好对吧？”
“对，但是他两个月前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很晚期的阶段了。”
“不过他为什么会得这个病，看他也挺健康的啊。”
“估计是年轻时干体力活太累，也不知道休息，得过肝炎，后来又经常喝酒，慢慢就累积下病根了。”
虽然这么理性地问着，但余树心里还是感性地认为每个人生命都有一定的时间。
身体由于先天的、后来的一些叠加的因素，逐渐受损，直到破坏。癌症嘛，只是一种恢复不好的说法。
早晚都有躺着来这里的这一天，罢了。
说着话，也不觉着时间过去了多少。
表哥打断正在继续说话的余树，说轮到我们了。
走到告别厅前门口，刚才从后门被推进去的姑父已经化好简单的妆容。
这些有颜色的妆是要让脸有点样子，也许是想让家人看到最后一眼他的样子是有血色的，可是人不再呼吸后收缩了两天的脸又化了妆，看起来却是更加陌生。
直到告别仪式的结束，子女选定骨灰盒，付了各种费用后，哭叫声才停了下来。
刚才忘了说，哭叫声从灵车打开，到所有家属离开告别厅，就没停过，哪怕是司仪说到开始默哀，也没有丝毫消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