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制版】静静的地息河 第一卷 第七章(5)

起先几次，他尚且会躲着林重五，借口外出打理苞谷地，偷摸着前往场院；林重五发觉之后，也无可奈何，只有瞪着溜圆而昏黄的眼珠叱骂几句的份儿，任由他去。以后的数日，林杰时也不再顾忌，比平日做农活时还要勤快几分，每天早出晚归，大摇大摆地自柴门进进出出，哪管二老的指责说教。至于那个向来跅弛不羁的贩郊盐，三两次操练之后便推三阻四，时常不到。林杰时对此甚是不满，一天晌午饭后，他打算去那窝棚里找找这个“逃兵”。

离得老远，他就闻到从那窝棚里飘散出的一股令人作呕的油腻味。到了跟前，才看到贩郊盐平时走街串巷时拉货的板车就支在一旁，上面胡乱堆放着塞得鼓鼓囊囊的大小包袱和一床铺盖。林杰时扯开包袱瞧一眼，其中尽是各式各样、从县里和洋贩子手中捣鼓来的新鲜玩意儿，糖罐、烟叶袋、胭脂盒、玻璃弹子……他正在疑心这挑子是不是把那村中的野狗子给炖了，贩郊盐正巧从窝棚里探出头来，手里端着一个矮铁皮罐子。那臭不可闻的气味便是从中散发出的。“呦，兄弟你怎么上门来了？咱正要整理好了去寻你家结个伴，一起走呢。来来来，快进来尝尝，咱煮了一个洋鬼子的罐头。放了有几天，都快霉了。啧啧啧，真是珍羞美味呐。”
林杰时本来就窝着火，又见满眼的洋货，更是义愤填膺。他立即骂了起来：“死了爹的挑子，你这是做甚么？大战在即，怪不得这些天操练不见你人影，你是想要当缩头王八么？果真是旁人说的，你这厮就是个腌臜地痞，没骨气的狗东西，呸！”
“你这是什么混账话？”贩郊盐被这番指手画脚弄得莫名其妙：“咱好心好意劝你一同走，你怎么反倒不识好歹？你说的是，咱当了王八，没跟着那两个棺材瓤子的话去操练，可谁又强求你留下呢？喏，你可瞧见，刘老三、赵八爷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