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德里亚科夫：3、7、A（下）(3)

坐在地上的叶果尔开始动弹，他用两手支地勉强站起来。大伙凝神注视着他。布舒耶夫也冷冷地注视着严阵以待。
叶果尔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自己床前倒在铺上。其余的人也开始活动。紧张的高潮已过，但戒心并未消失。大伙侧目瞅着布舒耶夫，默不作声。
布舒耶夫坐到铺上，脊背往枕头上一靠，把斧子放在身旁，不慌不忙地掏出烟卷来点了一支，脑袋后仰，向着天花板吞云吐雾。其余的人也纷纷上各自的床。
门开了，耿卡·沙马耶夫在门楣下低头走进来，愠怒的目光扫过一张张铺位，脚给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把大而坚固的门锁，——便把它扔进叶果尔的手提箱，只见箱盖开着，里边的内衣给抖得乱七八糟。
“地上的钱总该收起来吧。”耿卡皱眉蹙额说着脱去上衣。
钞票和散乱的纸牌撒落在炉旁。没有一个人动手去把它们捡起来。
十六
最近两天，廖什卡·马林金给一堆堆钞票、一会儿得手、一会儿失利以及站在他背后冲他的脑勺子呼出热气的人们搅得神不守舍。他隐约感到目前正在发生的一切非常不妙、相当可怕；他乐于退到一旁，可是又做不到。萨沙决不会称赞这种事。这像是个深水潭，一头扎了下去就甭想钻出来。有时候他简直停止了心跳在想，事情将如何了结？果然，叶果尔发出了嘶嗄的吼叫，在一阵短促的交手之后，布舒耶夫手执利斧站在自己床铺旁边……

和大家一样，廖什卡也对这个居心叵测的人产生了仇恨。他期待着伊万·斯都普宁、叶果尔·别都霍夫这几条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扑向布舒耶夫，迫使他就范。然而没有人扑过去，大伙跟他廖什卡一样站着发愣。足见这个眯着一双浅色眼睛的人确实可怕。大家伙儿在他面前一齐着了慌。
廖什卡提心吊胆地走到与布舒耶夫躺在那里抽烟的床紧挨着的自己床前，急急忙忙开始脱衣。他只想尽快蒙头盖脑钻进被窝，扭脸不去看布舒耶夫，忘掉这个人。廖什卡的脑袋刚与枕头接触，立即感到隔着枕套抵在一件硬邦邦的东西上。他正欲用手去摸，但是布舒耶夫咄咄逼人的目光迫使廖什卡向他那边转过脸去。
“你……”布舒耶夫咬着牙透过齿缝说，声音几乎听不出来，“到外边去一趟……”
廖什卡睁大眼睛瞪着他，莫名其妙。
“我叫你到外边去一趟。就做出好像要解手的样子……你在那里等我……去！……”
布舒耶夫漫不经心地扭头不再看他，朝着天花板喷烟。廖什卡还是莫名其妙。
“去……”布舒耶夫随着烟雾吐出这一个字，声音只能勉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