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中篇」妖相 · 许墨（十一）(9)

你看了他片刻，听他如此说，便也知道他意之坚决，而你不过是蚍蜉撼树。
无趣极了。
你没有张嘴，反而松开抓着他的手，费力地用一只手撑着自己坐起身来，心头一阵闷痛，恍如与粗粝岩石狠狠碾磨的伤口。
直接拿过他手里的药碗，你仰头一饮而尽，随后将碗放在桌上，装作没有看到桌上那碟饴糖，“退下吧，朕乏了。”
说罢你就闭上眼，不再去看他，一副平淡表情。
他叹气，想要再碰一碰你的额头，手却在空中顿了顿，终究还是收了回去。
屏气听他收拾好托盘，听他在你榻前停顿了一会儿，又听他掀开帘子出了大帐。
你缓缓松开藏在锦衾下紧紧捏成拳的手。
心间绞痛阵阵袭上，沉闷得教人忍不住想流泪，你睁开眼，盯着营帐顶上的花纹，大口喘气。
倒希望他是用的那所谓狐族媚术，让你自他从朝堂离去后便明了何为情之障，何为相思苦。
从前不懂。
纵然彼时东宫外春意盎然，新绿茸茸一片，却也懵然不知，那方只对着笔墨纸砚和书本卷册的年岁，那段于情字稚嫩的时光，才是此生里最快活的日子。

现今便是明了了又如何。
不过是那句昔年久读不懂的诗。
“斑骓只系垂杨岸，何处西南任好风。”
秋风一声，于帐外而起，倒是淹没了夜深之中的悄然叹息。
你只安静地流泪，不做他声，伸手抓过桌上碟内的饴糖，拿到眼前，细细端详。
自他离开后，埋在那个冬日的回忆里，亦有这般清甜。
浣月她们心知肚明，只道今上不爱食甜，连点心都呈得少了很多。
本是心爱之物，却就此戒食三年。
其实倒也无妨，只是少了一种口味来食，也不打紧。
但这颗曾在温糖水中浸泡过的柔软之心，在坠入寒冰之后，还能回到昔年的安宁中吗？
碟内的饴糖有很多块。
你一块一块地往嘴里塞，一边塞，一边止不住地掉泪，直到最后嘴里满满都是饴糖块，你才难抑地抽噎出声，随后便觉喉间甜腻腻得一阵恶心，便将口中饴糖全都吐了出来，而下一刻，本在胃里安分的那些汤药，却也翻腾着自内里而上，连带着胃液，也一并尽数吐在了地毯上。
半晌，你才虚弱地以左臂支着身子，自榻上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