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中篇」妖相 · 许墨（九）(6)

天子雷霆之怒。
金銮殿上，除了许墨依旧站得笔直，其余大臣们全都跪了下去。
“荒唐！”你眯起眼，看着那位面生的臣子，思索片刻才想起他的姓氏家族，随后冷笑，“陶卿，朕可是记得，当年你与你父亲随父皇与朕御驾亲征之时，可是说过，东国江山有国相在，逐鹿天下近在咫尺。”
“臣是这么说过。”那位臣子却是丝毫不惧，“可如今狐媚罪妇已死，许大人无从约束，福祸未知，自当扫除！”
“哦？”你怒极反笑，侧头看向一旁深深埋头的苏卿，“苏卿，朕也记得，这位陶大人，可也与你师出同门啊。”
苏卿倒也痛快，“陛下恕罪，此间事，臣不知。”
你笑得浑身直颤，正要开口，却听一旁一直静立的许墨出声。
“陛下。”他抬头看向你，眼中晦暗万分，所思所想不得而知。他轻声开口，“臣正想下朝之后与陛下商议，臣近年来频觉身体不适，也因族姐的缘故而无心政事，自问今后恐不能继续辅佐陛下，特而请辞，还望陛下恩准。”
许墨入仕这些年，因先帝之故，甚少见他跪下。可这一次，他端端正正地撩袍而跪于阶前，礼数尽然周全，这样平静地开口。

“许卿，你……”
“臣知陛下所虑，也知天下人所议。”他说，“故而，还请陛下恩准臣，辞官回乡，安居雪山，永不再出。”
你缓慢地看向跪着的许墨，心底泛上难以言喻的苦涩之味，却也难言一二。
退朝后，你让浣月将许墨带至体元殿西暖阁内，许墨却拒绝了你欲叫人呈上的早膳。
你看他一副温和却坚定的样子，声音也逐渐变得生硬，“先生，这般甘受他人之辱而激流勇退，便就是先生想要的？先生信，朕却是不信。”
许墨没说话，静静看你片刻，方才轻轻叹了口气，倒也坐在了你对面的位置。
“陛下不必替臣觉得难过，臣早知会有今日，陛下也知，不是吗？”他笑了笑，“臣倒也是觉得，天子之信确实难以所得。世人能有天子一分信任便也心满意足，只是臣想要的，是天子全然的信任。这些时日陛下所做，臣都理解，只不过，便也只是理解。”
尽管腹中饥饿，却也毫无食欲，他这一番话听来便是在怨你疑他，尽管他能理解，却无法接受。
“先生既知朕，那朕便再无他话，只一句，”你深深地看着他，想从他那似是毫无波澜的眼中看出零星流光，“昔年先生说要陪我一同收揽着天下胜景，如今便是全然不作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