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森倦极了,可他舍不得闭上眼睛,他握着孟之夏一直以来给自己输送温度的手,喃喃道:“孟之夏,如果我偷偷地活着,不惊扰这个世界,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孟之夏只是紧紧抱着他,心疼到呼吸急促。是啊,他就只想小心翼翼地活着而已,为什么就那么难呢?明森从那个箍得人喘不过气的怀抱中抽出手来,轻轻抚着少年的脸,“你不要太伤心,这一天终究会来的……我走了,就不会疼了……”他很累,胸口很疼,不得不停下来,“孟之夏,我对你……比喜欢……多一点儿,可能是爱吧。”他还有很多话想跟少年说,但已经出不了声了。他想,自己马上就要解脱了吧,和疾病斗争了这么多年,实在是太累了。他曾经也拼了命地想要活下去,哭过,祈祷过,可他依旧没把事情推向转折,他等不来下一个春天了。微小又强烈的愿望里,浸满了细细的遗憾,在生存的痛苦和梦境的麻醉中,明森始终记得孟之夏即将到来的十八岁生日,只是,他没办法再陪他走下去了,他的明天不会再来了。
孟之夏在明森的卧室里,发现了那个小小的铁盒,里边是厚厚的一摞信。每一封信上都写着:祝我爱的少年,生日快乐。孟之夏抱着盒子,在狂风乍起、暴雨骤降的深夜,哭的撕心裂肺。雨落的声音,像老式电视机里的雪花声,又像厨房里噼里啪啦的油炸声,对孟之夏来说,那些熟悉的晨昏,因为明森的离开,再也不会出现了。他习惯了的清苦气息也在慢慢消失,曾经无限的温柔,此刻全都化作刺向心脏的利刃。世界在他眼前旋转,抖落了满地清晰而又脆弱的回忆。他眨着无力的眼睛,在黑暗中沉沉睡去,知觉丧失、灵魂干枯,他想,关于青春就随着那个叫明森的少年一起,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