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3)

所以第二天，他带了姥姥做的小点心，坐在石凳上等他。“这个给你吃，我姥姥做的，很好吃。”明森伸了伸手，又缩了回来，“医生告诉我，不能乱吃东西，我等会问问妈妈，能不能吃吧。”对于明森没有立即接受自己的食物，孟之夏没有一点儿不开心，“好，那你把你能吃的东西告诉我，我以后可以给你带。”

和邻居聊天的明雅丽看到明森向自己招手，赶忙走了过去，“妈妈，小夏哥哥拿了这个给我，我能吃么？”盒子里是芋头做的小点心。“可以，森森记得跟哥哥分享一下啊。”原来，这就是明森昨天告诉自己的好朋友啊，明雅丽知道，这个孩子是前院儿老杨的外孙，父母刚去世。而两个孩子也许是因为对某些人生哲理有了相同的理解，所以很快就亲近了起来，明森也拥有了人生中唯一固定的朋友——孟之夏。孟之夏会在他不生病的时候等他一起上学，会在他生病的时候带着玩具去医院看他，他尝到了有人在乎和关心的甜蜜。也就是在这样平凡的日子中，明森才对死亡越来越恐惧。他以前觉得人的离开就像树叶从树上落下一般简单，但后来他才发现，有些好端端的树叶也会被狂风暴雨硬生生从树枝上撕扯下来。他感觉到了生命流逝的痛苦和难以割舍的牵挂，他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没有遇见孟之夏该多好，那样他就不会感受到与世界告别的痛苦。
可他也庆幸自己遇见了孟之夏，在那些起风落雨的日子里，孟之夏就像树枝一样紧紧握着自己，给了他坚定生长的勇气。
“带我会儿吧”，明森喘了两口大气，坐到了自行车后座上。孟之夏撑着车，没动。“明森，我有事跟你说”，握着车把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我……喜欢你……不是小孩子的那种喜欢。”明森盯着车座的眼睛眨了眨，没说话。“你可以不接受我，但别因为这事不理我，成么？”从很久以前孟之夏就发现自己对明森的感情“变质”了，他的梦里频频出现明森的模样，他对明森有了触碰的渴望，但他不敢说，他害怕这个原本就抓不住的人会离自己越来越远。但他也不想等了，他害怕哪一天自己真的见不到明森了，会后悔没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他想起来三个月前明森去医院时，他跟明雅丽接到的一张张病危通知书。明雅丽的手在抖，完全写不了字，他用自己冰凉的手，握着明雅丽的手，跟她一起在明森的“生命判决书”上签字。好在，人回来了，明森看着病床上插着呼吸管的人，整颗心都沉没在恐惧的深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