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九良】声声慢（15）

15.《心冷通体寒》
从那日起，周航每天早上都和小辈儿们一起练功，江延秋在一旁指导着，周航年纪大了点儿，身段儿都已成型，练起功来比小孩子苦上一倍有余，但周航从没抱怨过，因为他始终记得，“梅花香自苦寒来”。
民国十年，正月初一。
今年的气温格外低，还总是忽上忽下的闪人――前一刻钟还阳光明媚，后一刻钟便有可能天降大雪。江延秋一不留神便染了风寒，但大年初一压轴的消息早就已经放了出去，又怎能说不演便不演了？因此江延秋硬撑着身子哑着嗓子上了台。
整场下来，江延秋状态极差，虽是极力控制，还是因为感冒嗓子发炎，唱劈了几个音儿，知道怎么回事儿的常客倒是没说什么，可一年到头就今天来听个热闹的看客们的反馈很不好。
周航见此，退场时赶忙跑到园子里送客说好话。
一人不满道，“唱的什么玩意儿啊。”声音丝毫没控制，大到整个园子的人都听得到，倒像是故意的。
旁边儿一人阴阳怪气的附和道，“就是，还京城第一武生呢。”
周航送完一批客人，刚回身进园子便听到了这刺耳的声音，他最见不得别人说他先生，更何况先生是带病上台，情绪怎么也控制不住，当即便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那人直了直腰板儿，颇为不屑的说道，“我凭什么不能这么说？唱得就是差。”
周航使劲儿攥了攥拳头，从牙缝儿里挤出了几个字儿，“你再说一遍。”
那人满不在乎道，“我说他唱得差，我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周航看着比自己高了将近半头的男人，讽刺一笑，反问了一句，“我能把你怎么样？”
话音刚落，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周航就已经挥拳照那人脸去了。
这是周航第一次打架。
虽然跟着练功有了些许底子，可毕竟年纪小，力气不如人家大，又寡不敌众，几下就被打趴下了，江延秋闻询赶到的时候，周航已经浑身都是伤了。
江延秋看见周航倒在地上的样子心疼极了，可作为少班主和周航的先生，他要为周航的行为负责，目光在周航身上停留片刻，见小辈儿们已经把周航扶起来了，便绕过周航给人家赔不是去了，那几位看客不依不饶，江延秋便点头哈腰的给人家赔了半个时辰的不是，江延秋回后院儿看周航的时候已经快说不出话了。
看着周航浑身是伤的站在自己面前，江延秋说不出来的心疼，很想伸手摸摸他的头，问他疼不疼，可是他现在是周航的先生，他必须以先生的身份面对周航，他不能去安抚周航。
江延秋看着周航，面无表情，冷冷的问道，“为什么打人。”字尾平稳，极为罕见的没有起伏。
周航直着腰板儿，倔强的说道，“他们嘴巴不干净，说您了。”
“他们想说便叫他们说去，骂我两句，我会掉一块儿肉吗？”这是江延秋第一次对周航发火儿，他不是生周航的气，只是看到周航满身是伤的样子，他真的很心疼，“我教你的东西你都忘了吗？！”
听此，周航身体一震，砰的一声就跪下了，“先生，我没忘，我就是气不过，您带病上台，他们不念好儿就罢了，怎么能骂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