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雨果奖最佳短中篇提名作 | 地球上最后的时光(上)(10)
“那么,”母亲说,“考虑一下。”
他想,如果到时候外星人还没到来的话,他就上大学。
1986
“太空蜜蜂在哪?”
“什么?”
“太空蜜蜂!”劳-泰用盖过音乐的声音喊道,“它们在哪?”
他喝醉了,杰夫和温迪也是一样,还有他们的新朋友多兰,他们都醉了。圣诞假期之前最后的周末,不喝醉还能去干什么呢?不来白马酒吧他们还能去哪?就他所知伊利诺伊州诺尔莫只有这一座酒吧。
“老天在上,”杰夫说,“又来了。”
劳-泰把手放在多兰已经汗湿的脖子后方,手上沾满啤酒,但是他不在乎,只想把多兰拉近一点,“我得给你讲讲。”他对着多兰的耳朵说。多兰笑了,然后——
然后他们来到一家餐厅的卡座,灯光明亮,杰夫和温迪坐在他对面,多兰——高大健硕的多兰坐在他旁边。劳-泰迷迷糊糊地靠在多兰胳膊上。老天,他真英俊,英俊得那么自然,几乎不显山不露水。他们是怎么来这儿的?劳-泰专心思考,但是他过去两个小时的记忆跳来跳去,跳舞、喝酒、叫喊、唱歌,然后是打烊前最后一遍通知,伴着刺眼的灯光亮起,经历了短暂的冰冷严寒——温迪开车吗?一定是她——来到这里,24小时营业的牛排奶昔店,他们常来的醒酒基地。
劳-泰对多兰说,“是那些花朵不符合逻辑。”
杰夫说,“花朵没有香气?”温迪说,“是它们有香气不符合逻辑。”他们都笑了。
劳-泰慢了一拍才发觉他们在玩文字游戏[2],他继续解释,“盛开的花朵是一种诱惑,”舌头开始不听使唤,“气味、形状和颜色,它们都参与进来,吸引特定的传粉昆虫,蜜蜂、蝴蝶和甲壳虫。”
“唉。”杰夫说。
“你还告诉我他为人腼腆。”多兰说。
“他可以变得兴奋,”温迪说,“只要觉得舒服。”
“或者喝醉。”杰夫说。
劳-泰感到既沉醉又舒服。为什么杰夫和温迪以前不介绍他认识多兰?为什么等到劳-泰在校最后一学期的最后一个礼拜?简直是犯罪。
“一朵漂亮的花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声明,比如说‘花粉在此。”劳-泰说,“简单不起作用。”他尝试解释花朵之间如何陷入竞争关系。花粉到处都是,位于几千株同样迫切的植物上,它们都在拼命传播自己的基因材料,所需要的不是声明,而是闪烁的霓虹灯标志,“花朵的目的,”劳-泰说,“就是辨别出蜂鸟认为什么漂亮。”
“慢点儿,山里人,”温迪说,“吃点儿东西。”
“蜂鸟懂得审美?”多兰说。
“它们当然懂,我给你讲过园丁鸟没有?”
杰夫说,“猜猜他的毕业论文写的什么?”
然后劳-泰放飞自我,喋喋不休地谈论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园丁鸟们。雄鸟筑起精美的树枝构造,不是鸟巢,而是单身公寓,只为向雌鸟求偶。多贝拉伊的褐色园丁鸟精心按照颜色排列——蓝、绿、黄——每一种都符合特定的色系。不管搭建的材料是什么,可以是石头或花瓣,甚至塑料瓶盖,只要色调合适就行。雌鸟不能被强迫交配,它们造访卧房,仔细检查雄鸟技艺,如果觉得不合格就会飞走。一千多年以来,它们对配偶的选择,对艺术的品味驱使雄鸟设计出特定的展示,形成一系列持续的以交配权为奖励的美术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