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留之空 / 07(5)

P08深明，即使那个人扣下了扳机，这也不过是世界上又一个微不足道的悲剧而已。
可是她的心智核心在那一刻颤抖了。
躲在风衣下的P08举起了手中的枪，口中喃喃复述起了那个拯救过自己的人形——安娜斯塔西娅临别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放心，你会没事的……”
枪声随着击针挥落在子弹的底部而响起，却出乎P08意料地不只有一响。
原来，她并不孤单。
在那之后的一年里，P08带领自己的小队游转于各个原本由格里芬防务承包过的地区，小队的成员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渐增多。从最初只能打游击战术的两人小队，成长为了一个拥有专属的突击手、火力手、精确射手的特殊小队。
由于这个小队其实并不在格里芬防务的正式编制之中，其成员也来自格里芬各个不同的部队，P08曾以为赫丽安图丝并不会察觉到。然而赫丽安图丝如今的一番话，打破了这个连P08自己都觉得过分的天真。
“你为格里芬所做的已经够多了。”
赫丽安图丝话语间摘下了戴在她右眼的单片眼镜，一脸愁容地将手肘支撑在自己的膝盖上，双手拿捏着那单薄而透彻的镜片呈到了自己的眼前，继续诉说着。
“这块单片镜是我成为了高级代理人之后才戴上的。它看起来很普通，平平无奇就跟一般的眼镜一样，可是你一定记得我的视力其实十分优秀，不需要眼镜来进行纠正，所以……”
格里芬的高级代理人说着将手中的镜片递向了身边的P08，似乎是想让后者接过去。
歪打正着地，P08的十指在赫丽安图丝的“建议”之下放开了此前紧锁的掌心，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镜片，递到了自己的眼前。
“这是……终端机？”
在P08准确的回答出这块镜片的本质的同时，赫丽安图丝也认同地接下了话茬。
“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像是这块镜片。在其他人看来，它就是一块普通的单片镜，谁都可以替代。可我永远不会那么认为。”
“所以这就是你这么久没联系我，然后突然间就为我安排好了一切的理由吗，指挥官？”
P08有点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语气冲动地向赫丽安图丝提出了质问。
尽管她也明白无论是对于她自身还是他的小队，大家都确实需要一个休息的机会——她觉得自己应该接受赫丽安图丝的建议，可她不认可这个理由。
但这是擅作主张组织人员参加战斗的她该有的立场吗？格里芬可以以这个理由辞退她，甚至是辞退那些与她一同参与战斗的伙伴。
想到这一点，P08又开始为自己提出的问题感到后悔。她悻悻地微抬起头，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偷看着赫丽安图丝的反应。
“没关系，指挥官尽管指责我吧。我已经……不想再思考了。”
P08期待了这一刻很久了，这个愿望似乎已经就在咫尺的眼前，稍稍伸出手就能够实现。对她而言，自己的荣誉早在心智核心被安娜斯塔西娅从那个破损的素体中拉扯出来的同时被遗弃了。如今即使是再糜烂的命运，也不会让她的未来变得更加破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