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驼辫儿的叛逆生涯(十)
王惠被楼下声音吵醒,打了个哈欠,推了推丈夫。“你去叫他停了,几天不好好睡觉不好好吃饭,身体哪能受得了。”
“不管他,谁叫他在外头浪了六年,这行就这样,新人一上台,老的就完了。”郭德纲翻了个身继续睡,又睡了一个时辰,才起身梳洗下楼。
“姐夫,茶给您预备好了。”
“嗯,去大观园吊嗓打把式练身段,练不好别回来吃饭。”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辫儿,先吃饭休息休息再去。”王惠嗔怪道,张云雷默不作声,王惠前脚进了厨房煮粥,张云雷后脚就出了门。
“嘿,你看看这孩子死犟死犟的。”
“甭搭理他,出门谁当他是少爷。”
“你们爷俩一个德行,还是我的大林最听话。”
吃过早饭,老孟来回禀有客人来访,细问才知是昨夜打过电话的苗辅,这苗辅原是铁路工人,陕西人,20多岁才学习相声,师从郑山,近日在西安成立了青曲班社,因两家师父有故交,此番特意前来拜访。二人相互问候,分宾主坐定。
“郭先生,这是家师托我给您带来的这本《张双喜捉妖》。”
“客气了,我本来还说亲自去取的,劳您惦记着亲自送来,老先生身体可好?”
一番寒暄过后,苗辅面露难意。
“您比我年长,论理我该称您一声师哥。有些话在别人面前不好开口,跟您是说得的,也豁出这张脸了。此次前来一来是送书,二来是有事相求。我自从入了这行,三天两头就有人过来砸场子,没名没份也只能忍了,直到拜了师才终于拨云见日。相声不好干,我一个半路出家的,没少受园子里刁难,我受点委屈不怕啥,可是这帮孩子他们就没饭吃啊。”一席话说得郭德纲心有不忍,连连感叹,用手势止住了苗辅。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不用说下去了。既然来了德云社,先在北平住下,看几天相声,再找几家媒体登个广告,表两家联合之意。”说罢,让大林取了二十块大洋,亲手交给苗辅。
“相声本来就不如京剧、评剧场子多,只能撂地演出,过去一说联合,总是因为门派吵得翻天。依我说,大家都快吃不上饭了还吵什么呀。我师父也说,只有联合,相声才能发展起来。这些钱原是我准备给咱家孩子们的吃穿用度的,今年过年给孩子置办几件新衣裳吧。这点钱对一个班社来说不算多,别嫌少,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苗辅接过钱,泪流满面,赌咒发誓今后若有用着自身之处,万死不辞。郭德纲握住苗辅的手,鼓励他继续把班社办下去。
从那以后,苗辅几乎天天和同伴王生来德云社剧场,或是和郭德纲攀谈,或是看演员们练功,想不到当初小小一个班社在短短几年时间便已成就这么大规模,总管栾云平安排事情从容不迫,师兄弟们上下一心井井有条,心中更是叹服。
相声剧《杨三姐告状》开场了,苗辅和王生在台下坐定,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主角登场了,一位农村小妇人扶着母亲前来吊孝。那小妇人上身穿碎花蓝上衣,下着水裤布鞋,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轻敷脂粉,淡扫峨眉。削肩膀,肩上拖着一条粗粗的麻花辫直到腰间,用红绳绑好,又粗又黑的辫子衬得脖颈细长雪白。兰花指一捻,体态轻盈,娇娇地坐在排位旁边,和头发花白的母亲分坐两旁,好不可怜的一对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