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 不识归途 （三）(2)

“我每天都有浇水，但昨天去看它的时候，发现它的叶子看上有点蔫儿了，连带着还没开的花苞也有点……”孟老板睁着一双大眼睛，越说越心虚，愣愣地看着眼前那个一脸表情不知该作何管理的人，咽了口口水，才把最后一个字崩了出来：“……蔫儿。”
闻言，周九良已经是哭笑不得了，本以为那盆牡丹从帅府小公子的手中逃了出来，已经是福大命大的了，没想到被自己转手又送到了另外一条遭罪的路上。
“你把它放在哪儿养的？”
“……广和楼后台。”
孟鹤堂眼神闪烁着躲开了他的视线，看上去就像个做了错事被大人逮到了的小孩儿。
“是我疏忽了，不知道孟老板不懂养花。”闭上眼叹了口气，周九良揉了揉两侧有些突突发疼的太阳穴，“牡丹生性喜光，需要放在室外有充裕阳光的地方养着。”
“原来是这样啊！”孟鹤堂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一会儿就去把它搬回家，放院子里养着。”
看着眼前这人，周九良觉得有些好笑，他当真是传闻中那个能在权贵中游刃有余地周旋的孟老板吗？为什么在他眼里，怎么看都像个傻不愣登的毛头小子，眼神中那份只有孩子才会有的懵懂纯真，实在让人很难相信他是一个年近而立的人。
于是不自觉地，就多说了些：“但也不宜在太阳当头的时分让它在室外曝晒，还需要将它移到阴凉处。特别现在正属花期，更需要留心，不可以将它留在室外一整天。还有就是，牡丹的根为肉质根，浇水不宜过多，盆内不宜积水，但也要经常保持土壤湿润……”
等他说得差不多，回过神来时，就发现某人睁大了眼睛，用崇拜，又略带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不好意思地笑着，孟鹤堂收回了目光，说：“我只是有点惊讶，没想到你一上校级别的人物，居然对花这么了解。”
一说到这个，周九良的神色明显轻柔了不少，轻声道：“我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对园艺这方面很痴迷，因此家里有不少关于花花草草的书。小时候我不喜欢念书，但下了学父亲非要把我关书房里，于是学问的书看不进去，我爷爷那些花花草草的书倒是看了不少。”
说着说着，他那张向来冷峻的脸，竟难得地有了一丝笑意。
看来，这人也并没有像蒋樊说的那般难以接近。孟鹤堂心想着，下午三点的钟声就响了起来。
两人俱是回过神来，一个意识到自己在算不上认识的陌生人面前多言了，另一个则因自己先前的失态而看上去有些羞窘。
“抱歉，我似乎说得有点多了，还望孟老板不要在意。”
“哪里，明明是我太过愚蒙莽撞，在周上校面前失态了。”孟鹤堂错开了与他相对的视线，垂下眼帘，似在掩盖此刻眼中的羞窘。
只是等他再抬眼时，脸上已无羞赧之色，“今日在府上叨扰多时，如今时候已经不早了，戏园子那边还在等着我回去监戏，那株牡丹也需要搬移，孟某就不便再打扰了。”
“哪里的话。”听到人要走了，周九良竟还感到有些意外，“既然如此，我让人送一下孟老板吧。”说着便喊来了樊霄堂，让他把人送到门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