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下(6)

我踢到了一只登山杖，毫无疑问这是我们的合伙人的，一两截断指就在那里诉说着悲剧，血淋淋的。
漫长焦急的撤退过程以完全被堵死的通道为终结，很明显那些该死的东西袭击了地表的营地，外面的人炸塌了二号洞口，原本已经挖开的小口被半人高的石块再一次堵上，连一缕光线都看不见。我们试着自己挖掘，累的手也抬不起来的时候只能隐隐约约在埋藏物中看见挖掘机的铲臂，那应该是开进山洞拓宽洞口架起支护的那一台，它在爆炸中彻底损毁了。
我完全木然了，呆在那里不知道该干什么。近在咫尺的出口也没有了，我们必需得面对那些小怪物了，而我们只有两个人，电池也快用光了，剩下的只会有黑暗，我连他们到身边都无法看见，只能自己去随着响动和痛楚猜测他们把我啃食的场景，那一定很骇人，我止不住这样的想象。我被伊万像一条狗一样牵着回到了第一个中转站，他一脚踢掉了那仅存一丝皮肉的脑袋，把桌子上躺着地底人尸体残骸全部推到地上。那些可怕的东西连同族的尸体也会毫不犹豫的吃掉，这里的人很英勇的抵抗过了，没有死在睡梦中，但在如潮水的攻势下也没有一个幸存者，留下的数十具地底人尸体都残缺不全，被开膛破肚，啃咬的干干净净，只剩下沾着一点肉屑的骨架和被石头砸开的脑袋，脑髓也不剩下。唯一完好的只有手臂，那里本就只有一层发黑的死皮和咬不断的经络。一片狼藉的营地，血肉涂抹在每一个角落，倒在地上的LED灯被钢架砸的粉碎，遍地的玻璃渣很明显给那些东西带来了困扰。
我为自己手心扎进的碎片发出尖叫，会有比这更恐怖的痛苦啊。
但与我不同，伊万很冷静，他把营地的仅存的灯光开到了最大，这能证明线路还没断。然后他找到了沾满血浆的通信器，联系上了地面的人，他们也很混乱，接听的学徒很惊奇还有人活着。在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中，所有的人都失联了，地面上也失去了一部分人手。现在在指挥的佣兵头子表示不可能打开那个缺口，谁都不能承担那些鬼东西再一次袭击的损失。除非更多的人手和物资以及钱，否则他们连同样困在里面的谢廖沙小组也不会提供救援。而事实上谢廖沙也死在里面了。
还有一条路，既然他们不愿意救援我们。伊万摊开了从货箱内找到的地图，在上面比比划划。他说找到了一条路，可以通过一段碎石区转到已经废弃的一号洞口，但是那很远，而且并不是我们亲眼见过的，我闻所未闻的。伊万估算着我们的物资并掂量着重量，地图显示那条路中不会再有中转站，路线全是一些偏僻的、并标有红色斜线表示难以通行。
我觉得应该原地等待救援，至少我们和生机只隔着一堵墙，而且他们有了物资会来救我们的，我的声音在颤抖，就连他驳斥我都能让我恐惧，四处张望。伊万说我们不能够停留在这里，他尽可能理性的分析着这一切。那些东西畏惧强光，所以本没有威胁的探灯会被破坏掉，我形容的样貌表明他们完全适应了阴冷、崎岖、黑暗的洞穴生活，他们有嗜血的习性却能进退有度说明有组织能力和智力，尸体为什么都不见了？这种可能是原始氏族的生活习性决定了他们会把战利品带回巢穴。他们没有一开始袭击我们，而是蛰伏着直到一个完全适合他们的时刻，然后屠杀。对于这样的敌人，我们能怎么办，很明显对方知道我们每一个营地的位置，他们在观察着我们。他在努力劝说我，试图让我明白现在外面最大的问题不是物资，而是没有指挥，已经彻底乱套了，等他们救援我们完全是不可能的。要钱，谁能给他们钱，除了谢廖沙谁能控制住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