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山河空念远
宣和画院里,一位青年端坐在折背椅上,面前木质长桌上放置着一幅卷轴。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拂过卷轴,目光中很是平静,望着站在身前的宦官,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他起身接过宦官手中鎏金酒杯,那琥珀光在他眼底下荡漾,勾起了他很多很多的回忆。
正是春光大好,天空呈现出一种釉质的光泽,那是从窑中刚烧制出来的天青色,浅浅淡淡的天青色却是无价的珍宝,就似佳人眼波流转,是一种温婉又清冷的神色,和他身上所穿着的这件代表着画师身份的圆领长袍相称。这人面目仅仅是清隽柔和,垂下鸦黑的眼睫在白皙的面容上打下了浅浅的阴影,也遮掩住望向酒杯中晦涩难辨的神色。他的手指握住鎏金酒杯,虽是表面上看着极为平静,但是指节处尽显苍白。身旁宦官催促着让他喝下这杯酒。
“呵。”他轻笑一声,一杯饮进。和煦的阳光像丝线一样透过窗棂打下斑驳的印记,杨柳春风轻抚过他漆黑的发梢,展开了那半卷的画卷,显露出那生命的惊鸿一瞥。
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
临风叹兮将焉歇,川路长兮不可约。
他目光有些迷离,眼前忽的浮现出一个浅淡的人影。那人和他一样的容貌,身着青绿色的外袍,总是一副顾盼神飞的模样。此时他的目光充满着焦急与悲伤,胜似千言万语。青年笑了笑,记忆在他脑海开始走马观花地流转,就像那展开的绢本长卷一样,诉说着他的平生。他于十多岁进入画学,在当今执政期间,侥幸成为画院学生,那一身白色的圆领袍子便是一辈子把他拘囿在这深宫高院中,他还记得那年他的欣喜激动,却不知怎么这些情绪化为灰烬,扬扬洒洒地洒向天地各处,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