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下(7)
在他的劝导下,我终于明白了。
现在没得选,好像我们只能面对自己的恐惧,这些原本已经熟悉的地方变得生疏和可怖,散发着疯狂和憎恶的气息,一想到他们可能会经过这里我就忍不住打颤,被抓住之后也会被拧掉脑袋,掏出内脏而死,这让我恨不得把枪塞进嘴里,然后砰的一声就什么也不用去想了。
我们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我只知道我们一直在走,在这些会扭断脚踝的乱石之间飞奔着,踉跄的跑过湿滑的地面,然后直接从斜坡滑下去,不做一点停留也不考虑安全。但是伊万转过身直接给了我一耳光,让我停下这些该死的呓语,我发现自己也开始不自觉的说着一些胡话。他停了下来,示意我抬起枪,他抓住我发抖的手指,用力扣下扳机,这把我吓到了,因为后坐力和震耳欲聋的枪声,我坐到了地上,但他指着前面的钟乳石示意我继续开枪,我照做了。很爽,就像憋了很久的压力被一下子释放出来,把那该死的人形的石头打的粉碎,我一定是疯了,但是这很有效,我对黑暗没有任何感觉了,我可以把这牛眼一样大的枪管塞到他们嘴里让他脑袋开花。
我怒吼着打完了枪膛内的所有子弹,肾上腺素还是别的什么让我充满了快感,这盖过了那些根本就还只是妄想的恐惧,这个时候我敢抬起头走路了,我感觉自己无所不能,那些地底人只需要吃一发霰弹就足够了。他拍着我的肩膀,我很感激他,我在害怕什么呢?死亡吗?说实话怕死那为什么会觉得死是更轻松的办法,反正最差的不过也就是死亡,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这种疯了的想法,沉迷于暴力的快感就足够了,那些对恐惧的想象就是毒药。
我们休息了一下,在这段时间我们走了十多公里吧,伊万是这么说的,在黑暗之中我对距离和方向没有一点感觉。我的身体很疲倦,但是精神上很兴奋,恨不得现在就和地底人碰面,然后把他们也变成一堆碎肉。我一直在喘气,停不下来,心脏也在狂跳。
接下来我们走走停停,在这种狂怒之中过了四天,如果睡一觉算是一天的话,我们没有时间。或许这个时候我们能在那里等着,而不是一直在向下走,但是我承认这一路上还算安全,没遇到他们,如果能再快一点我们就能出去了,逃脱这该死的地方。
我们走进了一处和之前走过的所有山洞都不同的地方,这里开始变得不那么野性和自然了,它应该就是那些人的地界了。我看见了被拖曳留下的痕迹,血迹早就干涸了,能看见的只有这鲜红的血迹,仿佛这千万年以来就只有我们打扰过他们,剩下的只有打磨的异常整齐的岩壁,有两人高,外力使它崩塌了一小部分,就是我们脚下异常坚硬的碎石。伊万用手去抚摸了岩壁,很平整,没有毛刺和任何细小的孔隙,你感觉不到任何粗糙表面会带来的不适和阻力,浑然天成,探灯的光能使它泛起一片白,模模糊糊的映出人的黑影。看不见任何的凿痕,也不像用什么物质涂抹了面层,那些破碎的地方显示这是一个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