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 其十二(2)

偏偏这种近似于七级地震烈度的震动只发生在这一家小小的店内，震波被完美收束，甚至连门口的玻璃都没有出现任何不自然的晃动。
被狠狠撂倒在地，摔得东倒西歪的警员们只感觉到那股强烈的震动从身体与地面接触的部位传导至全身，所有的骨节都一同松脱，肌肉陷入了麻痹，连一根小指头都动弹不得，像是一滩滩被摔烂的泥。
“咯咯咯咯咯……”
那名摸到黄铜门把手的警员摔倒的姿势很不巧，恰好是下颌骨紧贴地面，剧烈的震动使得他的上下牙相互碰撞，发出工业机械般粗粝的摩擦声，可以想象其痛苦。然而即使承受着这样的痛苦，他还是瞪大了眼睛望向前方，浑然不顾满嘴的鲜血，似乎见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东西——在他跌倒的那一刻，体重使得他压下了房门的把手，推开了卧房的门……
……一只脚踩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剧烈的震动的源头就是那只脚接触到地面的部位。于是那名警员顺着这只脚向上望去，看见了云先生的眼睛。
那原本可亲可敬的店老板浑身散发出可畏可怖的气息，宛如一座不可攀登的黑色大山，虽然只是站在原地，却似乎在不断拔高，直至冲破了云层，接触到穹顶，甚至探入了无垠的星空之中。那双原本写满了温柔笑意的眼睛，现在则充斥着天火与雷霆。
“咯咯咯咯咯……”
尽管关节已经松脱，肌肉已经麻痹，那名警员还是惊惧地舞动着四肢，像一条虫子一样扭动着身躯，想要尽可能地远离云先生。喉管中发出意义不明的音节，鲜血止不住地冒了出来，还没等他吐出完整的一句话，就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头顶悬挂着火辣辣的太阳，夜阑推开了花店那扇挂着“暂停营业”的门。
“……是我不好，一下子没有收住劲儿，闹出人命来了。但这也不怪我啊，我怎么想到警方竟然能从区区残骸顺藤摸瓜找到你这家店来……”
已经换上了一身新衣的云先生面色依然红润，只是眉宇间稍有一丝疲态：“可以说是无妄之灾了……估计搜查的专案组也没想到这种事，最多是看看店里有没有窝藏你。谁会想到我这里有着绝对不能暴露的秘密……”
“有人看见了吗？”夜阑挽起袖子，和云先生一起冲洗着地板上浓腥鲜红的液体。
“能确定看见的只有一个，已经被我处理掉了。”云先生的声音沉稳而平静，拿着刷子的手稳定有力，不见一丝颤抖。
“那就好，我们的事情虽然不是彻底的不能暴露，但现在肯定是不能暴露的。不过七个警察或者说整个专案组集体失联可不是一件小事，可能会被公安部里挂牌督办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抛下这里的一切，隐姓埋名换个城市继续开店？”
“放心，我没让他们失联，我采用了一种更为稳妥的方式。”
云先生悠悠地说道，声音不像是出自一位年轻的店老板之口，而是来自星空与海渊，低沉而洪亮，那是流转不息的天风与夜幕下涌动的海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