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 其二十三

“所以林夏先生，您发给我们的稿子已经受到了，小范围的试读反响相当不错。如果您没有别的要求的话，我们这里可以为您争取到版号，实体书和电子刊一同发布，稿费就按我们之前谈好的那样……”
“不，不必了。这本书我不要一分钱的稿费，或者说，请把该给我的那一份全部投到印刷厂吧，能印多少就印多少，不必管销量，尽可能多印。价格上也可以适当便宜些，抽调你们应得的和成本，我一分钱的都不要，只要能多印几本就好。”
简单向那个惊讶的编辑交待了几句，林夏挂断了通讯长长出了一口气——自己之前在电话中所说的事情可以用超出常识四个字概括，这就是身为自由撰写者的好处。要是林夏早早签了一家事务所把自己写的文字卖了，那就甭想如此随性地说出“我一分钱都不要”这样的话。
有些时候，一本书的作用不是盈利，而是传播。手头上还扣着三个大IP改编权没卖掉的林夏不缺钱，他的当务之急是把这本书迅速推广出去，最好能够产生全球范围的影响。
“对了林夏先生，您虽然已经把稿子给了我们，封面也说让我们随便设计，但书名还是由您这个作者亲自来起比较好，您看呢？方便的话请尽快回复我，今晚就要校对付印了。”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之前通话过的编辑发来了消息。知名作家的好处就是自己出的新书很快就能付印，尤其是在对于稿费没要求的时候。
“《所知世界的终结》。”
林夏把早就考虑好的书名发了过去。
“老魏，你别着急，急也没用。小海的情况我们已经反映上去了，上面也很重视这件事。这孩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一有消息肯定会通知你。你也回去休息一下吧，三天三夜没合眼了，你就是铁打的汉子也撑不住啊。”
黑暗的街道，烟头的火星照亮一张憔悴的脸，眼白中布满了血丝，似乎在黑暗中幽幽发光。
魏慕贤的脚步沉重迟缓，甚至连声控灯都无法辨识。因而他就这样在黑暗中漫步，吐出一口又一口烟气。
三天的时间里他一直关注着一切可能与白沧海有关的消息，困到没法承受的时候就抽一根烟顶着。就这样他撑了三天，直到第四天的凌晨，他栽倒在电脑桌前，栽在了厚厚的一层烟灰里。要不是老李拍醒了他，或许他会陷入永不苏醒的长眠吧。
此时天色未明，城市还未醒来，魏慕贤迈步在黑暗的街道，疲惫的眼底，凝结着比天色还要黑沉的绝望。
在基层有着几十年与罪恶斗争的经验了，早在那家花店发生凶杀案之前，他就有一种敏锐的直觉，似乎原本平静的生活像是一件精美的瓷器般被打碎了。但他没有当回事，也没向任何人提起，因为自己的猜测总不能拿去让有关机构做出应对。所以水族馆的爆炸案发生时候他闭嘴，所以市立中学的火灾爆发时他也闭嘴。
直到这件事发生在白沧海身上，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
一根烟很快吸到了尽头，魏慕贤机械地伸手入袋，想要再摸出一支。但他只摸到了一个瘪瘪的烟盒，最后一支烟，被他刚才吸完了。
步伐生涩地止住，像是想要在路边的便利店里再买一盒烟。但他举目望去，凌晨的城市，哪儿还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呢？
人间没有灯火，只有星月的光芒在头顶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