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第五场
码头
(安娜上)
安娜: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我的箱子刚才明明就放在这儿。可为什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呢?难道?它还能生出两条腿,自己跑了?可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它又能跑到哪儿去呢?也许?它是生了一双翅膀?飞走了?可它又要飞到哪里去呢?我才是它的主人呀!难道在这世上,还会有什么人比我更爱它们吗?法国。哦!不,我可怜的小东西!我可爱的小宝贝儿!就连你也讨厌这个乌烟瘴气,满目疮痍——只有疯子和乞丐,才敢逗留的地方吗?可你既然是飞走的,那为什么不把你这可怜的主人——我。也一块儿带走呢?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这快要令人窒息的鬼地方?哦!我可怜的小东西。你绝对不会抛下我不管不问的。你一定不会自己生出了腿,或长了翅膀逃走的,对不对?你一定是被那些佯装癫狂,披头散发的疯子给骗走了;又或者,是被那些扮做政客,商人和律师的乞丐给偷走了,对不对?
要么,你们就是中了哪个女人的魅惑,被她们那绵柔的语调给勾引去了。是不是?糊涂啊!你们可真是糊涂啊!难道?你们竟不知?那诱人的身材——那被华丽的服装包裹下的,其实是一副腐朽的枯骨?只需风一吹便会散架!难道?你们不知道?她们那张美丽的皮囊所依靠的,尽是些胭脂俗粉反反复复地掩盖和扑打——竟比舞台上那些小丑的浓妆艳抹还要浮夸?呀!只需被雨一淋,那矜持端庄的仪态,便会在顷刻之间垮塌,化作乌黑的淤沙。可她们原本是水啊!是被水做成的呀。怎么会沦落至此?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难道?只是为了掩盖那空虚寂寞的灵魂中,那朵名叫淫乱的小花?难道?仅仅是为了和某个纵欲的魔鬼一起消磨那大好的青春年华?可你又怎会知道,他们身上那股浓郁且又迷人的气味,不正是为了掩盖自己过去的一切,继而去祸害别人的家?哎呀,我干嘛对着空气大发脾气啊!
我可怜的箱子呀!我可怜的安娜呀!不过——幸运的是,那些箱子里面,只是装了一些不常穿戴的衣服和首饰罢了。待会,等我见到那个把我丢在这儿不管不问的未婚夫以后,再让他买给我就是了——他明明在信里说好要来接我的,可我怎么到现在都还没见他的人影?我当时怎么就看上了这样一个不靠谱的男人?不过,看在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能靠得住的份上,先饶过他这一次吧!可待会儿,等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要是无法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我一定要他的好看。哼!听他在信里说,他现在已经升职为警察局长了。那他一定能帮我抓到那个偷走我箱子地盗贼吧——咦?那边的那个人在叫卖什么呢?我正好过去瞧瞧。
(飞贼扮作商贩上)
商贩:尊敬的各位夫人和大爷,公子哥和小姐们,过来瞧一瞧,看一看啊!不管你是贫穷还是富贵,无论你是年老还是幼小,也无论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在我这里,总有你瞧得上,或用得上的,见过的,或没见过的各种稀罕玩应儿——呦,小姐,你往这边瞧。
安娜: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啊!
商贩:唉!这些可不是给您瞧的东西,别脏了您的眼,您打这边瞧,我这儿有上好的珍珠穿成的项链儿,顶级的宝石制成的耳坠,还有钻石镶嵌的戒指,白玉制成的手镯,来自西洋的香水,北洋的胭脂,东洋的蚕丝巾,南洋的——总之吧,只要是您说的上来的,我这儿都有。您说不上来的,我这儿也有。您只需说您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我就卖给您什么?即便现在没有。只消给我一个上午,保管给您弄到。(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