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可心人(八)
“大小姐,您才刚被禁足完半月,可不能再出去惹...不...打架了。”贴身丫头程怡卿怕说错话又惹急了眼前正在梳妆打扮的人,唯唯诺诺地低着头念叨了一句--就算小姐不怕,自己的膝盖也跪不住了。
程可心正在梳妆台前一板一眼地修着自己的眉,左右捣拾了好一阵儿,还是不够精神。一想到今天就这么丑着去见喜欢的人,气不打一出来,手上的力道便加重了半分----“嘶”一道浅浅的血印又“诞生”在了眉骨稍上,痛的程可心扔下了眉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小姐!怎么又划伤了?”怡卿问了一句也不慌张,好像习以为常了,边叹气边弯下腰从梳妆台抽屉里找碘酒和棉布,动作流畅的如同平日吃饭一样。可不,自己家这个小姐凡事总喜欢“亲力亲为”,别的暂且不说,单单这个修眉毛,修一次能划伤自己一次。好在每次伤口不深,留不下疤痕,否则疤痕早铺满眉骨了。
这样大大咧咧弄伤自己的经历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减少下去,起初伺候的下人们紧张地不得了,后来次数多了便也习惯起来。久而久之,全府上下都知道自己家这个大小姐是“打别人时认认真真,修自己眉凑凑乎乎”的作风了。
“你当我想啊?”程可心在怡卿给自己消毒擦药的时候翻了个大白眼过去,嘴里气鼓鼓地嘟囔着。怡卿见自家这个大小姐恼羞成怒的样子,一时没忍住便笑了出来。程可心一看,怡卿现在都敢明目张胆地笑话自己了,伸手就抓住了怡卿的腰。怡卿向来怕痒,赶紧向后躲了一下求饶道:“小姐,还得上药呢!”
程可心古灵精怪地很,一看人还躲远了便什么都顾不上了,笑着闹着便追逐了起来,一时偌大的屋子里铃铃铛铛充满了笑声。楼下拾掇家务的佣人们听到楼上传来的动静,都停下手中的营生互相会意了一眼笑了起来----这个大小姐啊,准是又没个正行了。
傍晚,观音庙,春风习习中还透着一股未褪去的寒凉。
“啸清少爷,您吩咐的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说...”正在将一身漆黑色貂毛外氅套在身上的秦啸鸿看着来的几个人欲言又止的样子,慢声细语地问了一句。
“只是,这都半个月过去了,一点儿收获都没有,我们还要继续么?”
啸清顺了顺衣领子上的皮毛,看着镜子里自己这些年因生病黯然无色的脸颊,又忍不住咳了两声,心中不免难过起来。是啊,兵荒马乱的年代里没几个人的命是自己说了算的。一场不大不小的动乱、一颗横空飞来的炸弹...多少鲜活的生命在那一瞬间再无生气,多少人在匆匆分别后杳无音信。何况这都三年过去了,当年那个打人的姑娘说不定也...
可就是不甘心。自己人气渐旺、遭人非议的时候,是这个姑娘一次次站出来力所能及地护着他的名声,也护着他那份敏感和自卑,让他坚定着自己对相声的喜爱和付出。如今时隔三年开箱,有人送他戏褂,有人送他鲜花,有人送他金银珠宝...众人皆说秦啸清现在说的相声比三年前的功夫还要了得。可下了台,送东西的人散去,总感觉少了人护着他什么了...近来也总想着,自己这一声谢谢是否真的有些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