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可心人（十四）

疑以扣实，察而后动；复者，阴之媒也。
上海租界，礼查饭店。
七八月的太阳刚一出来，地上已经像下了火。战火稍有平息后，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色尘埃低低地浮在空中，人总是没什么盼什么，现在哪怕来一丝丝风透透气，就是欣慰的。
秦啸鸿看着躺在床上的何御九喝了药后沉沉睡去，脸色比前些日子稍有起色，也还是灰青一片。听料理的护士说他这段时间偶尔痛的清醒过来，也只是咬紧牙关浑身战栗，不吭一声。秦啸鸿眉头锁得更紧了。
“吩咐下去，好好照料。不得有一点儿怠慢。”秦啸鸿本已是恨得咬牙切齿，怕吵醒御九，声音低沉地更像是猎豹对猎物示威前的低吼一样。这次负责御九伤势的医生与啸鸿是在前些年打仗时认识的军医隋南唐，算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医术高明不说，秦啸鸿也信得过。
......
众人看何御九情况稳定下来，只留下一个值班护士在房内，众人皆退出了客厅。
“隋大夫，御九他自己知道了么？”秦啸鸿好多次想过这些兄弟们会在战场上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只是这次，他真的感到了一种恐惧和无奈。废人手脚比起害人性命，更令人深恶痛绝、罪不可恕。
“他自从医院回来，意识一直不算清醒。多数是半夜做噩梦吼叫着醒来，我们听到后只能是安抚，实在没办法只能打止疼针、镇定剂。毕竟...失了一条腿，加上进来的梅雨天气，那种疼可是钻心蚀骨的。”隋南唐知道啸鸿的脾气，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的，有一说一。
“他都说些什么？”啸鸿实际心里有数，只不过是肯定心里那份疑惑和仇恨罢了。
南唐转了转手中刚磨好的咖啡，凭借回忆给啸鸿重复模仿着：“好像是什么‘少爷快跑，他们有埋伏...’我也不太确定自己听的对。”因为话是从一个意识不清的病人嘴里说出来的，南唐也不确定是否正确。
秦啸鸿听完以后，正转着扳指的手握地更紧了， 好像要把一块芙蓉扳指生生捏碎似的。是了，事发那天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几乎所有人都毫无防备，前后几秒的事儿，待他反应过来，已经和满身鲜血的御九进了医院了。
他刚开始回想起当天的情况，脑子里只是一大片的鲜血和御九血流不止的胸口。而最近冷静下来后，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却又说不上来。隋医生这么一说，那就不错了，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路云霄，你继续查当天把御九安排在那里埋伏的到底是谁派来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能让御九不见自己号令而直接听命的，寥寥数人而已。只是不确定，到底是那几个人当中的谁。
“是。我已经开始查了，事情发生那天，几乎周围所有人都死了，目击者已经尽力在找了。”路云霄刚跟秦啸鸿没几年，纵是忠心耿耿，办一些事还是不够利索。
“不急，我倒要看看虎虎相争，谁能笑到最后。”秦啸鸿隐隐扬起的嘴角，已经透出了一股杀意。路云霄一直觉得，秦家大少爷要是不带队打仗，在这乱世肯定也是一代枭雄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