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可心人(五)
民国二十七年,天津观音庙流传着这么一个事儿:相声新秀秦啸清刚刚大火却封了箱杳无音信,是因为要给飞机失事的父亲守孝三年不动曲艺。曾经因他火爆的剧场一时间也冷清了下来,来听相声的人也七零八落的。
皖南秦家大院。
“咳咳...大夫,我今天想上次山,可以么?”床上这个弱冠之年的男子明明身形纤长,清瘦地却如同被风一层一层削过骨似的。细长细长的雌雄眼胆胆怯怯地看着收拾针灸包的大夫,倒像足了一个要糖吃的可怜孩子。
“哎,可以倒是可以,但外面凉,不可久留。”说完大夫没再敢看这个孩子一眼,背上药箱转身出了屋子。床上躺着的秦啸清听到大夫这一声同意,竟像被恩典了一样傻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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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我弟弟的身体,可想到好法子了?”偏厅里站着的这个当家的,而立之年的岁数却格外地深沉,如果不说话,一般人是不敢靠近半步的,站的近些就像挨着一个无底寒潭,冷的能让人哆嗦出来。
“啸清这孩子虽打小就比别的孩子要高出一头,可瘦的不像样子,再加上胃口一直不好,导致身体底子就差了一些。前段时间我专门去他小时候练戏的园子找人问了问,只碰上一个老班主,跟我说啸清以前练戏时为了更清醒机灵,数九寒天也总用冷水泡脚,而这件事当时只有戏班子里的师父几个人知道,啸清这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也难怪家里人这么多年没人知道。”
秦啸鸿听完大夫的言语,想了想弟弟近几年怎么也养不好的身子,气得狠狠砸了一拳厅里放了多年的红檀木桌子,中指上带了多年的一个琉璃戒指生生砸的稀碎。两年前父亲出殡时的画面浮现在眼前,本来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一切的啸鸿眼眶又是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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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的那个冬天,秦氏父子俩想着带队打完仗回来就能给老二过成人礼了,没想到一场意外把原本应该热热闹闹风风光的成人礼变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葬礼,惊动了半个江南。而当时在天津说相声的啸清本就受了风寒一直未愈,赶完场回家后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父亲飞机失事尸骨无存的人,病情当即加重,就连送父亲进祖坟时,身体都撑不下来被留在了家里。可等送葬的队伍回来之后才知道这孩子就在大院里淋着雨整整跪了两个时辰,最后体力实在不支才昏迷过去...
这一病,近乎是一年半未起得了床。秦啸鸿跑遍大江南北,请了无数大夫,喝了数不清的中药,屋子里也围绕起了常年散不去的药味,满打满算差不多两年秦啸清才算是勉强能下地行走一阵儿。
“树枯根先竭,人老脚先衰。这人的寒气要从脚上起来,是往骨子钻的。这么多年过去,二公子的寒气实际已侵袭全身。若想改善,只能是御寒为主,食药为辅,慢慢调养着了。” 大夫见秦当家的怒气稍有平息,又安慰道。
秦啸鸿听了,仿佛是酝酿了许久,叹息道“就没有一样法子让他像以前一样?”
“什么时候脚挨地,寒气就一直会往身子骨里侵,除非每天只用脚着地个把时辰,大幅减少走路的次数。”大夫实属无奈地摇了摇头,短短说了一句便再也不愿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