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衡]一见钟情（完）(6)

这是祖父痛打父亲时骂的话，其实也是说给六位伯父伯母听的。
这桩婚事处处透着奇怪，但除了祖父祖母，家里再没人知道内情，公爹和婆母似乎也不知道，自然就和外人一样，觉得我出身太低配不上玉明。
可统共只有我这么一个媳妇，也没别的媳妇可以喜欢，而且老公爷立过一条奇怪的规矩，婆母不许插手媳妇的事，具体表现为不许往房里塞人，纳妾开脸是人家小夫妻自己的事。
在这条神奇的家规下，我很顺利地生下了长子，次子，长女和三子。
我脑子笨，不像二姐姐那样惯会撒娇讨好，就只能用孝顺姨娘的诚心来侍候公婆。
纵使人心是顽石，捂久了也会热的，眼看儿孙绕膝，家里一日日热闹起来，婆母终于放下冷脸，红着眼眶道：“你是好孩子，以前……是我委屈了你，现在瞧来，是我鲁莽了，到底老公爷有眼力，你这孙媳挑得好。”
听婆母说，玉明一回到京中便提出要娶我为妻，父母不允，她就绝食。最后闹到老公爷面前，玉明直直跪下，昂着头，说她可以不靠妻族。
“叫她自己定吧。”老人家只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
婆母会对玉明说什么，我基本也猜得到。
大房只有她一人，但二房父子三人，年富力壮，仕途顺遂，将来若有个万一……他们往上数几辈，也是二房呀。
可从头到尾，玉明都是那句话。
“我要娶连家姑娘。”
她主意正，任谁也拗不过。
府里有服侍老了的人议论说，老公爷喜欢闺女，所以顺着二姑娘，当初萱姐儿的婚事不也相看了好久？直到……
他们打住不敢往下说了，我好奇得心痒痒，问玉明，她也不清楚；问婆母，她却说老公爷答应玉明，是因为玉明无论容貌性子，都酷肖那位早早过世的泽天王，也就是老公爷的发妻。
“王爷早些年过得凶险，数次死里逃生，掏空了身子，强撑到萱大姐姐出嫁便去了，都没赶上公爹成亲。”
婆母喟然叹道。
我一愣，公爹？
原来大房二房并非老公爷亲生，而是幼弟齐征的儿子，他长年驻守西北，就把儿子丢给老公爷养。
难怪老公爷比我祖父年长好多，跟曾祖父差不多年纪。
我不禁好奇，那位泽天王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婆母也没见过他，沉思良久说，能让老公爷记一辈子的人。
那么老公爷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老公爷白面长须，清癯中带着一股威严，但并非不苟言笑，反而带着几分魏晋名士的飘逸，含笑的眸子轻轻一扬，宛若河边流动的微风，吹拂在脸上既清爽又舒服。
我从不知道，一个老人家也能这么漂亮。
听嫂子说，老公爷是当年的京城第一美男，至今无人能出其右，那口气好生怅然，似是遗憾自己晚生了几十年，没能得见当年这位绝世美男的风采。
老公爷的日常生活简单平静，常爱在桂花树下读书习字，后来我和玉明的女儿出生，他就坐在树下，看灵姐儿或站或跑，或念书，或玩耍。
老人家远远坐着，微微而笑，神态慈祥和蔼，目中却有一抹很淡很淡的清郁，淡得像一层薄纱蒙在雾霭中，很远，又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