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远长天:怀念王吟秋(七)
一九五七年,在大陆已开始发动了轰轰烈烈的反对「右*派」向我dangg进攻的政*治运动。文化演艺方面的政策也出台了相应的措施,如京剧演员不可能再自由流动演出,而必须加强国营剧团的定编,北京的剧团纷纷要下放至外地。在这样的大时代背景下,一九五八年,按组织安排,「中国京剧院四团」应被下放到宁夏回族自治区的银川市,改称「宁夏京剧团」。吟秋参加国营剧团的最大收获应是:抗日战争之后一直为程师伴奏的琴师钟世章先生,也被推荐加入了同一个剧团,这样,他们就可以按程派戏的规范组建起标准的乐队,规规矩矩地整理发掘程师丰厚的艺术遗产。
是年九月,一列奔腾的火车,王吟秋随着全团人马出发支援了大西北,琴师钟世章先生也随同而去。宁夏自治区是回族为主的少数民族地区,以务农为主,却又水土不济,工业和商业流通领域都异常薄弱,那里的财政开支年年入不敷出,每年少不得都由中央政府补贴。时间久了,京剧团的处境自然可想而知。
在宁夏京剧团的艰苦岁月中,王吟秋无限怀念起恩师,他真恨自己当年为什么学得那么慢?还有好多戏未向师父讨教呢,却永远失却了机会。回顾一下,程师没有传下来的剧目有《梨花记》、《龙马姻缘》、《花舫缘》、《玉镜台》、《风流棒》、《孔雀屏》、《玉狮坠》、《花筵赚》、《聂隐娘》、《沈云英》、《斟情记》、《女儿心》等。这些戏成了舞台上的绝响,也许有它时代的不和谐音或历史的局限性,倘若能把程师在各剧中的表演特色保留下来,难道不是一笔丰厚的财富吗?特别是早年间,程师体型修长、身手矫健,创编了许多花旦戏、武旦戏和武戏,后因身体发福不再动这些戏了。相较之下,梅兰芳先生晚年虽不再演《天女散花》、《千金一笑》这样的古装戏,但青年演员仍然把《天女散花》作为早期「歌舞并重」的经典加以传承。为何程砚秋先生早期的花旦、花衫、武戏作品,就不可以作为学习程派戏的青年演员践习的参考呢?
程派表演身段之神气、之凝重,汲取了当年传统武戏和花旦、花衫戏的菁华,静如处子、动若脱兔。这也是有些人只会唱程先生晚期作品,身段僵硬、动作机械、不圆润连贯的缘故。程师多年来坚持打太极拳,为的就是身体能保持协调自如、阴阳和谐。只学习程师后期的代表剧目远远不够,必须理解其形成和创作的过程,这样才能做到真正地把握住程派戏的力道,这也是程师要弟子还演花旦戏和多学些传统老戏的良苦用心。
程砚秋之《花筵赚》一九五九年三月九日,在北京举办了纪念程砚秋逝世一周年的演出。由于当年信息不畅,王吟秋很晚才得到消息,当他急匆匆乘火车赶到北京时,筹备工作已基本就绪。出于对程师的强烈缅怀之情,王吟秋顾不得什么,直冲冲地跑到马少波同志处,诉说原委;竟得到了马少波的热情支持,马少波及时地告诉了筹备演出的人员:「王吟秋是跟随程砚秋同志学戏时间最长的一位弟子,程先生亲授,自然得益也多,一定要安排他的演出!」
争奈行色匆匆,孑然一身赴京,戏装行头也没来得及带来,更不要说带容妆师了,王吟秋有些踌躇。幸而当时武汉市京剧团的主演李蔷华多带来些行头,主动慷慨相助,这才使王吟秋有了这次亲身上台祭奠恩师亡灵的珍贵机会。这一上台,意外地得到了一个调回京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