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尼茨勒：小小的喜剧（上）(3)

我听到他还在走来走去。我把大衣交给莉娜，并叫她给我去拿香烟，因为我身边的已经抽完了。说完我又走进了埃米尔待的那个房间，因为我觉得事情毕竟太不可思议了。“亲爱的埃米尔，”我说，“这使我受不了。我出去兜风对你有什么不好呢？我这么告诉你，说明我是问心无愧的。再说，是你写信来告诉我你不来了，我就没有必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闷闷不乐。我现在气色不错，正是因为我一个星期能有三次机会这么做。”我还说了些类似的话。这时，他在房间中央突然停住了脚步，并且开始说话了。他把双手交叉着放在身后，他手里拿的散步手杖高高地伸过了他的头顶。“你说得对，”他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的确，我也不能对你过于奢望，要求你每星期三个晚上独自待在家里。我总算明白了这一点！”
好啊，我边想边问：“怎么？你想干什么？你为什么拉长了脸？你既然写信告诉我不来了，为什么又要来呢？你既然要来，为什么又要写信说不来呢？”他马上回答说：“佩比，假如我是个不速之客，便能给你带来莫大的愉快。当然，现在已经晚了。”我噘着嘴没有说话。他继续说道：“我早就发现，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要是我早知道，这会使你感到难受，也许我就不会那么多地拒绝同你外出了。但我有一种感觉，少了我你不会太难过。”他说的几乎全是这样的话。我当时只知道这么说：“以后我不会追求你了。”“我也没有要求你这么做，”他说，“而是恰恰相反。”好啊，快把本来想说的话说出来了。我说：“恰恰相反？这是不是说，我不追求你，你觉得很愉快？”这时他做了一个不耐烦的动作，然后走到窗边停住了脚步，用背对着我。他嘟哝着说：“你别曲解了我的意思。
”听到这话后，我平静地走到他面前对他说：“好，你还是把想对我说的话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吧！你先是写信说不来了，后来却又来了，现在又感到那么不高兴，这里面肯定是有缘由的。”当我站到他身边时，他突然用双手捧住了我的头，吻我的额头。这一切就发生在窗边，窗上拉着窗帘。他吻了我一次又一次，最后是久久地吻我。我没有拒绝，任他吻了又吻。我只是轻轻地对他说：“你今天是来向我告别的吗？”于是他松开了我。“你想到哪儿去了。”他脸上带着不自然的微笑说。我握住了他的双手说：“我的话使你变得轻松了，你应该高兴才是。说不定以后不会马上就碰得着这种好事的。”“是的，当然是的，”他嘴里挤出了这样的话，“因为你自己很高兴这样，因为你自己想同我分手。”他开始责备我，说他早就觉察我根本不爱他，说我的多情只是在演出一幕喜剧，其他还能有什么呢？
！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的，根本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是，一个男人已经觉察到了这一点。最终，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如果一个女人受到另一方逼迫，如果一个女人追求真正的爱情……我很镇静，而且一直保持镇静。“你说得完全对，”我说，“但我不相信，这是我的责任，或许，也不是你的责任。可能这是事情最后的必然结局，而且这是多种原因造成的结局。我只能对你说，我自始至终一直非常爱你。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像我这样爱你的女人，一个能使你幸福的女人。”我还说了在这种情况下别人也会说的话。即便在这个时刻，我仍感觉到，我确实是非常喜欢他的；我还感觉到，如此分手总是非常伤感的，尽管我很久以来一直期待着分手。然后，我们俩一起坐到长沙发上。他终于脱掉了大衣。我们还热烈地聊了起来。我告诉他，在这整整两年时间里我是怎么忠于他的，这两年又是多么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