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九郎】空白（1）

天已经黑透了，他拉着靳斓的手回了他们的新家。靳斓还穿着送宾的正红色旗袍，半年前特地订做的那件终于穿到了身上。新娘妆容精致，却挡不住一脸的疲惫，婚礼上当着亲朋的面脸笑得僵硬，更有许多无奈，回了自己的住处，也不再伪装。
杨九郎拉着她的手，一起进了家门，在门口摸了几下才找到开关，客厅的灯被全部打开，通室明亮，红色的喜字赫然眼前，莫名刺眼，杨九郎特别交代，新家不必布置什么，可总要摆个喜字给家里长辈做做样子。见靳斓的神色，九郎自然知道，她不愿看这些，开口安慰道，“我一会儿就收起来啊。”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们之间需要如此客气，杨九郎的试探和讨好却让新娘愈发沉默。
“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我在书房，你有事就叫我。”把新婚妻子送回房间，轻轻带上房门，才松了口气，回书房，默默抽烟喝茶。
靳斓一直没说什么，只一味点头，静默着，看得出她也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还好，她现在能接受九郎牵她的手，但是如此，也让杨九郎感到满足。
梦寐以求的女孩子终于娶进家门，却是如今这个局面。新婚之夜，新娘把自己关在卧室，新郎窝在书房不敢冒犯一丝一毫，曾经期待的所有，全部落空。杨九郎真真切切地明白，什么叫心凉。
白天婚礼上的热闹萦绕脑中，像一匹烈马一遍遍在他的脑子里飞奔，不知疲倦，所有的一切叠加在一处，让人有一种耳鸣的错觉。
“怎么样，到家了吗？”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张云雷的微信。让张云雷做他的伴郎，也是一早约定好的，作为搭档，无论眼下是何种情况，九郎的要求一定责无旁贷。
端着手机，思忖良久，一行文字删了又写，还是没发出去。转而拨了云雷的号码，只响了一声便被接起，显然，那边也一直在等回音。
“九郎，怎样啊？”
“没什么，到家了。”
“嫂子还好吧？”
“她回房休息了。应该还好吧……”
“你也早歇着吧。今天也喝了不少酒，别想太多了，慢慢会好的。”
“辫儿，我最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的命不好，才让身边的人都不顺的。先是你，现在是斓斓。”他的声音里充满颓唐和疲惫，既无奈又抱歉。
“翔子，你瞎说什么呢？都是意外。再说，嫂子慢慢恢复，也许很快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呢。”
“不会了，她是脑损伤，缺失的记忆没了就是没了，医生说，这是不可逆转的。就像，就像一台电脑，硬盘坏了，所有的东西都没了。辫儿，你明白吗？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已经这样了，你再难过，嫂子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像过去一样了不是。”
“可是，我心疼她啊。她明明什么都不记得，怕你们会发现，她偷偷拿着你们的照片背所有人的名字。今天回家的时候，她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翔子，最近没什么大事儿，你得空多陪陪她吧。”
“辫儿，对不住，我拖你后腿了。”
“瞎说什么呢，咱俩谁跟谁啊。我在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