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满河山(6)

快雪时晴！
是武当和华山的绝学！
叮的一声，二人各自落了下了。
武思卿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了两步，他的手中已经没有了剑，他回头看去，剑在华年那儿。
华年手上也没有了剑，他的剑飞旋着插入了不远处的地面，武思卿的剑却在他这里。
——在他的心口。
“你……”武思卿盯着华年，“为什么要打断‘快雪时晴’？”他的声音在抖，他的手也在抖。
“因为我揭了你的榜啊，小道长。”华年捂住心口笑着说，他不敢拔出剑，拔出来他也就死了。
武思卿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好似那把剑是插在他自己的胸腔里:“你可以……不揭啊……”
“我不揭你的榜，也迟早会有人来杀你。我揭了，代你去死，好不好？”
“你傻啊……”武思卿在这一瞬间突然明白了华年为什么要跟他换衣服。
因为他要替他去死，但一路上会有人盯着他们，他要伪装成武思卿，然后用他的命，换武思卿的命。
“欠了你那么多酒钱，这下应该还清了吧？”华年在笑。
“命是命……钱是钱，当然没有还清……”武思卿走上前去，跪下来，这时有风吹来，吹过他单薄的胸膛，冷得让人心寒，“再说了……你还清了，下辈子，又要让我去哪里找你呢？”
“听我说，小道长，”华年的声音真是轻啊，像是下一瞬就要被风给吹走了一样，“我死后，让我扮成你的样子埋了我……你要逃……越远越好……别让别人发现了。”
武思卿听不见华年在说什么，他只听到耳畔风声乍起，冷厉的风从很远的地方吹来，他凝神去听风中的声音，却什么也听不到。
他不想死，但更不想让华年死。
“其实……还想在一起喝酒……还想一起赏雪作诗……还想在一起，一辈子都……在一起……”
面前的人话说得断断续续，耳畔的风刮得绵延不绝。
“先走一步……来生再见……”
六
后来武思卿走遍了中原、沧海、暗香……最后，他叛出师门，废尽一身武功和修为，拜入华山门下。
那个时候，一位名叫高亚男的师姐问他，为什么要背叛武当。
他说:“为了一位故人。”
“故人是谁？”
“是我活了二十六年来唯一爱过的人。”他语气低沉，“两年前他二十六岁，现在，他和我一样大了。”
他记得高师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那个时候漫天的大雪，风从中原的方向吹来，好似有爱的人在风中低语，在风中呢喃。
又过了很多年很多年，武思卿穿着华山的校服去了中原的洛陵渡口，在那里有一个坟，坟前有一块小小的碑，碑上刻着几句诗:
“红梅落雪山河风，霜天急雨一点红。
箫声不渡听雪楼，惊鸿照影龙渊中。”
武思卿沉默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慢慢地擦着了火柴，看着那张纸化成了灰烬。
“花间词，还有，我想你了。”
七
长相思
风雨骤，水中舟，江上离人泪未收，思君作此休。
卷帘钩，上层楼，月下单衫双鬓秋，雨落湿渡头。
思卿，拙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