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满河山(4)

“华年……你……”武思卿话说了一半，腹部突然传来极锐的痛感，他猛的弓下身子，吐出了一口血。
浓腥的血氤氲在地上，满满晕开，像极了那天华山顶上的红梅花。
他抬头看着华年。
华年手上拿着刀。
滴血的刀。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说了什么话吗？”华年低着头，声音沉下去。
武思卿的心也跟着沉下去。
他当然记得，他们二人也都应该记得。十四年前的江南，武思卿遇到了因为欠人钱被打得满地跑的华年。
那年，武思卿十岁，华年十二岁。
“行了，我帮你打发掉他们了。”武思卿走到华年跟前，看了他一眼，叹着气塞给他一把碎银子，“你是华山的吧？赶快回去吧。”
华年不说话，他盯着武思卿看了一会，又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碎银，才慢慢开口说:“华年，我叫华年，今天的恩情，来日当以命相报。”
“武思卿。”小道长这样开口，“我的名字。”
他说完，双方都愣了一下。
华年，武思卿。
一柱一弦思华年。
真是好名字。
“一柱一弦……思华年……”十四年后，二十四岁的武思卿吐着鲜血跟二十六岁的华年说。
“思华年。”华年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像是哭了。
“你揭了……我的……红榜。”武思卿断断续续地说，却笑了起来，“你其实一直……都是靠揭红榜为生的……我知道……”他说话说得卖力，“我一直都知道……”
“……对不起。”华年一把抽出短匕，“你逃吧，逃得远远的，去长白，去沧海……下次见面，就不是故人了。”他说完丢下手中的匕首，像是沾染了什么毒药似的，跌跌撞撞向远处走去。
“逃得再远，你都会来杀我……”武思卿寡淡地笑笑，他惊诧于到了现在他仍旧能笑得出来。白的雪，红的血，在他眼里寂寂地湮灭。腊月临近旧历新年的风刮得猖狂，利刃一般从他胸膛边穿过，割过他的伤口，却带不走哪怕一丝的血迹和疼痛。
他突然想起一件旧事，八年前的腊月，旧历新年将至，严州城竟然飘起了小雪。他们背着师门偷偷去了江南，说是要看严州城百年一遇的雪景。
去了才知道，严州城的雪，好像只是为了给世人面子般零星地飘了几片雪花而已，并不成什么雪景。
那时候华年和武思卿并肩站在一间房子的屋顶上，天色灰灰白白，雪也飘得零星。
“小道长，你看这雪落在我们头上，意思是我要跟你一起白头吗？”
武思卿记得他是这样说的:“希望我们永远都像这样，去了哪里都有零星的小雪和远方的故人。”
——这一希望，总算是在八年后的腊月，旧历新年之前破灭了。
他华年揭了他武思卿的榜，只要榜被揭下，就一定有一个人会死。
五
“道长哥哥，你能帮我算一卦吗？”
武思卿勉强抬起头，中原洛陵渡口下黄昏的阳光刺目，照在来者的身上逆光成一个剪影，面容暧昧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