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特·本雅明:驼背小人(上)(13)
“快乐的孩子不害怕夜的影子,”我的游戏书里面这样写道,“他们利用这些影子来做有趣的游戏。”然后是一些图案丰富的游戏指南,教人们如何在墙上投射出北山羊,掷弹者,天鹅和仙鹤。而我除了学做狼的嘴巴以外几乎一无所成。但是那只狼的嘴巴咧得如此之大,以至于我把它当作了芬利斯狼”①。我在房间中放出这头狼去毁灭世界,在这里我连生病的权利都被剥夺。有一天病撤退了。病的渐渐痊愈就像分娩一样把我与母亲的维系解除了,尽管我用高烧沉痛地再次试图挽回这种关系。佣人越来越经常地替代妈妈来到我的身边。一天早上,虚弱的我在间断了很长时间之后又重新听到了从窗外闯入的拍打地毯的声音。这种敲击声对于那个孩子,比心上人的声音对于一个成年男子更能沁人心底。这种拍打地毯的声音是下层人的专用语,是真正的成年人,从不半途而废,总是专注于一件事,有时候它不慌不忙地,慵懒无力地惟命是从:
有时候它又陷入一种无法解释的狂奔,就像人们匆忙地躲避暴雨。
①译者注:北欧神话里被镣铐的狼,一直被铐至世界末日。
疾病就像它的悄然到来一样又悄悄地离去了。但是在我就要忘记它的时候,它却在我的成绩簿上向我发出最后的问候。那上面标明了我缺课的小时数。它们并不像我病中度过的时光那样灰暗单调,倒是像残疾军人胸前的功勋带一样彩色斑斓地排列着。是的,那个成绩簿上的记录在我眼中就像一列长长的荣誉标志:缺课,一百七十三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