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的剑与杖（4）(3)

……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
”庞涓裹着被子，箕坐在孙膑旁边，轻声唱出楚国人这首祭祀的歌。
声音虽说根本不能传出屋舍，但此时山谷之中寒蛩为之默然，草木为之拜服，流水为之泪尽。岫中云，林间雾，是山鬼轻声附和时宣泄出胸中的那股郁结之气。
当庞涓唱完一遍时，没有停下，而是将声音再压低，从头再唱。孙膑静静躺在一旁，也没有制止。如此反复，直到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庞涓侧卧下来，看着平躺沉睡的孙膑，想着明天要执行的计划。
逆旅前随风动摇的一树木叶提醒着山谷中的过客们，深秋已至。
庞涓一只手轻轻搭在孙膑的被子角上，轻轻揉搓着，进退失据。
枯叶在动荡中摇摆，还在和必然的命运做着最后的抗争。
庞涓闭上眼睛，把手收回到了胸前，攥紧了拳头。
毫不意外，枯叶在树枝无力的挽留下最终被卷入虚空，坠向大地。
这夜没有将窗子放下。次日，太阳光斜射进来自然而然地唤醒了庞涓。
庞涓起身更衣后，深呼一口气。看了一眼几乎是同时醒来的孙膑，庞涓简短地道了声安。未等孙膑回话，庞涓就自己一个人走到了屋舍外面去做最后的侦查了。
身后的孙膑也没有管庞涓这淬火般的转变。
此时只要计划得到执行，其他都无所谓。两人都这样想着。
各自吃完了易消化的米粥，孙膑和庞涓就这样面对面坐着，盘算着自己的计谋。
慢慢的，慢慢的，时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推动了一样，天空中白日里无法观测到的星斗像是雨水滴在篷顶上一般按照各自的轨迹迅速流淌着。很快，一颗颜色异于漫天碎银的星辰出现在了东方，正对着即将落下的夕阳。这颗妖星正是浑身浴血挥舞着干戚的刑天，他即将对戏弄他的所有人发起最后的反抗。
时间，到了。
两人同时睁目起身，孙膑目送着庞涓离开这间竹舍。
庞涓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摸了一下藏在怀中的利器，像是一个农夫出去灌溉一般平常：“我走了。”
“平安。”
庞涓回头，只见得孙膑克服着膝盖的残疾端正坐着，左手前右手后微翘两只拇指抬至颔下，低头伏面行了一个周礼。
庞涓虽然只从鲁国见过，并不知道这个礼仪是对上位者用的，但他也从这庄重的氛围中感受到现在孙膑将性命完全托付给了自己的意思。
庞涓转身站直，右手抱拳，左手再抱住右手，回了个军中的军礼。
掀开帘幕，一道斜阳晃了进来，孙膑抬起眼皮，从两根拇指中间盯着庞涓的背影。手掌遮住了孙膑的鼻梁以下的面部，究竟是怎样的表情，庞涓猜测不到。
夜幕降临，一声戛然而止的预警号声扯破山谷的宁静。
“魏军突袭！魏军突袭！”
楚国大夫慌忙赶到竹舍。只见孙膑还在不紧不慢地写着兵法。
孙膑见到楚国大夫一脸不悦：“写兵法需要安静，你怎么……？”
“庞涓呢？”
“庞涓找茬吵架，他理亏，就自己出去散步了。估计也就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