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的剑与杖（3）(6)

再不做出反应，装睡会不会被发现？孙膑想到这里稍稍转动了一下脖子。
这个举动似乎惊到了庞涓，庞涓赶快撤回手一动也不敢动，现在庞涓只是在观察孙膑是否被惊醒，而不再疑虑是不是真的睡着了。这个魏国元帅感觉自己一生打过的伏击、夜袭都没有这样安静过。血液流动的速度对于漫漫长夜几乎变成了静止，月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滑到了山谷的西侧，夜色即将再一次掩盖这条山谷。而秋风贪婪地劫掠着灯芯上仅存的温热，灯火瞬间的熄灭推动了静止的一切。光线昏暗，更昏暗。血液开始流转，加速，脉动，仿佛在黑暗的怂恿下失去控制的血液不断冲击着渐渐升温的心脑。
庞涓长舒一口气，起身把透风的窗牖闭严才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孙膑感觉自己手里的聿被抽走了。打算看我手压住的帛书吗？不过很可惜，这份帛书上只有“孙子”两个字哦。想看的话去打开手边成卷的帛书吧。等一下！把聿拿走就好，有必要把我的手也抓住吗？把我的手挪开我也能理解，可你抓住不放闹哪样？！
庞涓感到孙膑的手很凉，指尖更是凉如石阶。不过听说手凉的人心都是热的呢，那自己的手热乎乎就是铁石心肠了？不不不，按照师兄的说法他手凉不过是保暖没做好罢了。那自己是不是应该找点东西给师兄盖一盖？
庞涓环视了一下孙膑的房间，直接拿被子吧。但是当庞涓把被子拿起来时发现被子比想象中要厚重得多，如果把被子直接盖到师兄身上的话很可能就把师兄弄醒了。那样的话还不如直接把师兄叫起来去睡觉。但是此时自己有点，对，只是有一点不希望把好不容易入睡的师兄弄醒。
那用什么呢？
这时庞涓发觉完全可以把自己的衣服给师兄披上嘛。庞涓解下外衣，稍稍嗅了一下，嗯，今天新换的，没有奇怪的味道。确认好后，庞涓把衣服披到了孙膑的身上。很好，这样就没问题了。
只穿着中衣的庞涓感觉有些冷了，却还不想回去。只是看着孙膑，尽管这种昏暗的灯光下几乎什么都看不清。等灯全灭了我再回去。庞涓这样给自己定下了时限。
随着油灯一盏盏灭掉，鬼神的恶作剧再次扰动了庞涓略微混乱的思绪。庞涓开始坏心眼地用指尖略过孙膑的脸颊，原本这种细痒的捉弄会让人露出有趣的笑容，但是装睡的孙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什么表情的。
看着孙膑平静的表情，庞涓开始真的蹬鼻子上脸了，摸摸鼻子，摸摸眉毛，顺着尖挑的髭须摸一摸嘴唇。
孙膑这回真的再也装睡不下去了。猛地把头抬起来，耷拉着眼皮看着庞涓。此时如豆的灯火只剩一枚，庞涓也看不清孙膑的脸色究竟是黑是红。
“你……在做什么？”
“看到你睡着了，不想打搅你，但又怕你冷，给你披件衣服。”
“嗯。然后呢？”
“然后……”庞涓现在不知道孙膑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更不知道孙膑其实压根就没睡着，“然后就发现你流口水了，帮你擦一下。”
“……”孙膑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心想庞涓这扯谎的水准真不知道是怎么骗过和他对战的敌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