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的剑与杖（3）(5)

孙膑陷入了沉默。
孙膑想反驳，但要反驳什么呢？如果反驳了不就成了自己为对方做辩护了吗？他自己都说了这次行动只不过是他的谋略，是一场交易，那我自己还在担心什么？
正当孙膑苦苦思索这些问题的时候，一种无形中的压力让自己的思绪从内心中回归了现实。
孙膑看到庞涓正学着自己的样子架着那副木拐看着自己。也许用“看着”这个词不太合适，因为这种视线更接近于“窥视”，就像是斥候窥视敌人军中最隐秘的地方那样，贪婪而又满足。孙膑对此感到有些不舒服，问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看你苦恼的表情。很少见。而且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香味？”庞涓把头探得更近了。
“这也是错觉。”孙膑转过身，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开了。
也是？而且听他的语气有些不快，他究竟是在生气什么？有必要就这样就走开？
困惑之余，庞涓想起了什么，把两支拐捧起了对孙膑说道：“送你。用一棵被雷击过的枣树的木头做的。又轻又结实。据说还有辟易鬼魅的效果。”
“我在这种环境下很紧张，手里没有沉甸甸的感觉会心慌的。”孙膑没有回头，说罢，就举起右手的拐杖，像是挥剑一样对空横纵挥舞了几下。
庞涓没有选择把拐杖强迫塞给孙膑，退让了一步：“那……等撤出山谷再给你？”
“可以。”
又一天即将过去了。孙膑依旧是点起灯写兵法，但是庞涓却意外地没有像昨天那样来索要兵法，只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就算真吃了虫子也不至于这样啊。兵者，以诈立，以利动，你在打什么算盘呢？
孙膑低头看了一眼写到一半的帛书——“孙子曰：至事不语，用兵不言，故慑书亲绝……”无所谓了，就这样吧。孙膑把写好的兵书卷起来，又拿出一张空白的帛，写下了“孙子”两字便没有再写下去。抬头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屏气凝神听着周围一切的声音，除了偶然的鸣虫和夜枭再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确认了庞涓不在附近后，孙膑像是脱了力一样慢慢地趴在了几案上，缓缓闭上了眼。
一刻，两刻，三刻……月亮爬上了东侧的山脊，给阴森的山谷带来了短暂的光明。然而孙膑房间的灯火却一点一点地熄灭，多处的灯油已经燃尽，黑暗正在侵蚀。门后闪出一个黑影，隐藏着自己的气息一步一步靠近孙膑。
来了么？孙膑感受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步子和呼吸。兵法就卷起放在手边，只要庞涓打开帛书自己就能立刻知晓了。不过自己为何还要设计如此，孙膑却有些想不清楚，明明只要按照自己的计划，完全没必要来试探庞涓。管他几条计策来，我只一条计策走便是了。怀疑在此时是无谓，反而这种试探更像是为了证明庞涓不是个乘人之危的小人。
庞涓缓缓在孙膑对面坐下，昏暗的灯光里看不清孙膑半趴着背光的侧脸，小心翼翼地戳了两下孙膑的发髻。
孙膑没有作出反应。
这时庞涓发觉孙膑有一缕头发翘了出来，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把它轻轻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