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暮楚 第五章 百里见天

“有宛渠之民,乘螺旋舟而至.舟形似螺,沉行海底,而水不浸入,一名‘论波舟’。”
——《拾遗记》
咸池者，西王母日浴处也。咸池日没之所九万里，有天域名宛渠。其以万岁为一日，宛渠之民，怡然自乐。
天界，宛渠
宛渠上师与百里见天面对面地坐在宛渠宫内，默然不语。这对师徒阴沉着脸，引得宛渠宫的上空很不平静——凛风与浅流在宫苑内游走着，乌云穿梭在宫墙之间，久久没有平息。
在这样的一番沉寂后，宛渠上师用那苍老的声音率先开口：“我们再去看一看树吧，百里。”
听到宛渠上师这么说，百里见天终于明白过来：看来师父心意已决。他站起身，甩了甩一头黑色的长发，随着宛渠上师的步子走了出去。
宛渠上师口中所说的“树”是指宛渠之木，与宛渠宫正好相距一百里位于宛渠天国的正中央。那是棵繁盛蔚然的古树，树干之粗需要一百位宛渠之民才得以环抱，树的根系错综地扎在天界的息壤中，以这里为中心，向宛渠天国的各个方向四通八达地延伸着，支撑起宛渠天国，也为每一位宛渠之民提供生活的物产和养料。可以说，没有宛渠之木，就没有宛渠天国。
可如今宛渠之木却没有了昔日的苍翠与茂盛。当百里见天与宛渠上师走近时，便清晰地看见了那枯黄渐瘦的枝丫。树的枝干变得蜡黄，昔日盘旋的鸟儿消失不见。几只灾兽在枯黄的枝叶间奔走着，发出不吉利的悲鸣。
宛渠上师走到树的一侧，轻轻摸了摸干枯的树干。一团团黑色的树皮卷曲着滚落下来，象是陈年的蛇皮。他不禁低叹一声：“树要死了。”
是啊，宛渠之木要死了。这样的情景，每一千年就会出现一次。
在宛渠天国，每过一千年，宛渠之木就要枯萎一次。树干变得干瘦，枝叶枯槁腐烂，宛渠天国仿佛失去了生机。而每每这时候，宛渠之木上都会结一颗黑色的硕大果实。这果实成熟后便落地，瘫成一团似的东西，发出久久不散的酸腐味。
而唯一使宛渠之木复生的办法，也在于这颗熟透腐烂的果实。果实腐烂后会露出银色的坚硬果核。宛渠的匠人会将这果核加工磨制打造成一柄剑，再交给宛渠最勇敢的勇士。勇士持剑斩杀一个生命，并将这把剑插回宛渠之木的根部。其中蕴藏的生命之火会使这棵树再次欣欣向荣，重新枝繁叶茂，惠及宛渠。
宛渠上师与百里见天又无声地看了看枯萎的宛渠之木。良久，宛渠上师一挥蓝色长袖，示意百里见天离开。
宛渠宫大门紧锁，宫外依旧浅流游走，乌云梭行。
宫内，宛渠上师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百里，我们此前的计划，你考虑得怎样了？”
百里见天有些吞吞吐吐：“师父，我还是觉得……恐怕有些不妥吧。”
“不妥？怕是你舍不得？”
“不是这样的，师父，”“百里见天连连摇头，“我只是觉得，杀戮神使对宛渠没有好处。”
宛渠上师慈爱地看向百里见天：“没有好处？傻孩子，怎么会呢？也不知那些天帝怎么想的，竟然由着那先祖女娲命两位那样年轻的神使下凡。那男孩子多少还有些能力，那女孩子可就真的什么都不会了。天地失衡乃天界要事，那样年轻的神没有阅历和能力，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人间做出最客观公正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