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茨杰拉德:热血与冷血(6)
他想明白了,自己干的这些事弄得自己夜里疲惫不堪,工作效率不高,对杰奎琳不能尽丈夫应有的责任。几个月以来,杰奎琳越来越胖,越来越烦躁,夏日漫长的下午,她常常坐在拉上帘子的阳台上,等着走道尽头传来他的脚步声。
为了使回家的脚步声不再显得那么疲惫,马瑟放弃了许多事情,其中就包括辞掉他母校的同学会主席的头衔。他草草敷衍了别的事情,不求别人的赞赏。别人劝他加入委员会,都会选他当主席,而自己都躲到幕后,找也找不着。现在这些事他都不做了。除此之外,他还尽量躲开那些可能会向他寻求帮助的人——躲开俱乐部某个人群里可能会向他投去求助目光的人。
他身上的这种变化很缓慢。他本来并不是特别不懂世故的人——如果换一个环境,德雷克拒绝借钱给他不会那么让他震惊。这事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从故事中听来,他想也不会多想。可是那件事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发生了,与脑海中已有的印象格格不入,因此震惊既强烈又真切。
到八月中旬了,酷热肆虐了一周终于接近尾声。马瑟办公室的窗户大开着,窗帘却几乎整天都纹丝不动,就像静止的船帆,和窗玻璃并立着,窗帘内外一样闷热。马瑟坐立不安——杰奎琳操劳过度了,为此付出的代价是阵阵剧烈的头痛;生意也好像进入一个低谷期。这天早晨他对克兰西小姐十分不耐烦,她不由得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即向克兰西小姐道歉了,可事后他又为自己的道歉感到后悔。他能够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高速运转——凭什么她就不能呢?
这会儿,克兰西小姐进了他的办公室。他微微地蹙起眉头,抬起头来。
“爱德华·莱西先生来访。”
“好吧。”他无精打采地答道。老头子莱西——他略有所知。真令人唏嘘——八十年代的时候,他是何等风光,而如今不过是这个城市里失败者中的一员。对方没开口前,他真想不出莱西想干什么。
“早上好,马瑟先生。”
一个瘦小、严肃、灰白头发的男人站在门槛边。马瑟站起来,很礼貌地招呼他。
“马瑟先生,您忙吗?”
“嗯,不太忙。”他稍稍强调了“太”这个字眼。
莱西坐下来,显得很拘谨。他把自己的帽子拿在手中,开口说话的时候还紧紧地攥着。
“马瑟先生,如果您能给我五分钟时间,我想要告诉您一件事情——一件我认为现在很有必要告诉您的事。”
马瑟点点头。他的直觉警告他,又是求他帮忙了,但是他现在很疲劳,于是就懒洋洋地用手托着下巴,等着听接下来任何可以分散他注意力的话。
“您知道,”莱西先生接着道——马瑟注意到那双抓着帽子的手现在正不住地颤抖——“早在1884年那会儿,您父亲和我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您一定听他提起过我吧。”马瑟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