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玄哥特】灸苛 文/断铅(8)

黑猫守在棺材外，他说，今晚就是血族的“狂欢之夜”。
听说狂欢之夜会抓来人类献祭，赤裸的男男女女淋上尸油在地上摆成倒五芒星的图案，点燃五芒星迎接路西法降世。血族在人类的尖叫和哀嚎里围着火焰跳舞，他们怕阳光却不惧火，也不惧上帝的惩罚，也佯装不知火烧在他们自己身上也一样，会疼，会死掉。
我想抚摸尼斯暗黑色的头发，但在黑暗中摸索不到我的猫。
黑猫似乎有些急躁，伸手在我眼前晃晃，我尴尬地缩回手指。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我说：“没什么。”
他显然不相信我的话，他竟然扯开我系在脖子上的丝带。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脖子上两个血洞暴露无遗。
我气急了，不遗余力地扇他一巴掌。同时我又深感难过，后背传来难忍的痛，似乎有双黑色的翅膀要穿透我的脊椎，撕裂我的皮肤伸展出来，随之而来的是如坠冰湖的寒冷。我说不清这种源自骨子里的恶意是不是上帝的谴责，明明是喜爱的人，却忍不住要去伤害，甚至能从中得到一丝丧心病狂的快感。那么多丧心病狂的血族围着人类的尸骸跳舞，上帝为什么偏偏谴责我。可能因为我是祂唯一的信徒吧，我爱祂却得不到救赎。
良久，我对尼斯说：“你已经不是布莱德家族的血仆了，你是我的使魔。记得吗？布莱德灭族了，我是你唯一的主人。现在我要你做最后一件事，尼斯，我需要一种温暖，法兰绒给不了的温暖。”
厚重的窗帘背后，熹微晨光洒向大地。黑猫好像低下了头，无需多言，他与我心灵相通。
今晚注定是我宿命的节点，在这之前，我想亲自触摸阳光，去判断白玫瑰终日在我耳边低语的温暖足不足够燃着我堕落的灵魂。
我用丝带蒙住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对这种象征末日的光还是莫名恐惧。我向尼斯张开双臂，他把我从棺材里抱出来。行走一段距离，我感觉到他跪了下来。他带我到旋转楼梯口，厚重的窗帘露出缝隙，从窗子洒下一缕阳光。他低下头对我说，阳光就在我眼前。
于是我缓慢地，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手指先触到了，像被乌鸦啄一下似的迅速缩回，有些麻酥酥的感觉。我大着胆子又伸手过去，阳光照在我的手指，手背，手腕，手臂，一股暖流温暖了我全身。
这感觉真是妙不可言，我开始羡慕黑猫能活在阳光下。不，我一直羡慕他。蓦地，我感受到灼热，像要燃起烈火，但我舍不得缩手回来。
是黑猫把我的手臂拽回来，他说我的手臂开始冒烟，已经有些发灰。
我问他，是灰烬的颜色吗？
他说，比灰烬更深一些的灰色。
我叹道，那就不美了。
我抚摸被烧伤的手臂，头靠在他的肩上，我对他说，用从未有过的温柔的语气对他说：“我猜，阿波罗是个薄情的混蛋。谁爱上他，就会被他烧成灰烬。你的瞳孔，你的肤色，在阳光下一定很漂亮。我看不到，我难过得想哭。”
他把我抱的更紧一些，生怕我脑子一热顺着窗子跳下去。我继续说，“你真美，你是维纳斯的宠儿。你的瞳孔里什么都没有，你是最纯粹的虚无。尼斯，你不属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