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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的阴暗面(附按)(5)

在强烈的反省中,鲁迅忘却了向读者们致辞;但这创作的过程将会现实的带领“他们的”语言向着剧变与充实走去。鲁迅的修辞方式在某些时候也会陷入矫揉造作,无论在他的模仿者抑或在他本人的笔下;但他令白话做到了之前从未做过的,甚至那些伟大的古代作家以文言也从未甚至想起要去做的事。如此来说,鲁迅是一位真正的现代作家。
在另一篇文章中,梦者正在读一块荒废的墓碑,其中显示出了这样几段支离的描述:
……有一游魂,长为长蛇,口有毒牙,不以吃人,自吃其身,终以殒颠……
……离开……
之后,在这破败且生满青苔的碑的背面:
……抉心自食,欲知本味。创痛酷烈,本味何知?
……痛定之后,徐徐食之。然其心已陈旧,本味又何由知?
……答我,否则,离开……(《野草》《墓碣文》)
这以高贵文言点缀白话的命令句(离开)将古今融为一炉。其将视觉与听觉相混合;其更生动的暗示了这命令正是来自死亡的可能性。它的主题是通常被视为是对“吃人的旧社会”的一纸控诉的《狂人日记》中揭示的吃人主义的变体。但在《狂人日记》中幻想的恐惧在此变成了准现实的噩梦。短篇小说中社会的压迫力量与被蒙蔽的受害者之间的冲突在此简化成了简单的,但其恐怖却丝毫未有减少的自残行动。这一短篇将注意力投放在了事实上:不仅压抑和具有破坏力的社会,一具失落的灵魂也可以幻化为“抉心自食,欲知本味”的长蛇。这事实何其重要,却常常在社会改革中被大众的热忱所湮没。
那些承认鲁迅是伟大的现实主义者的人应该明白其现实主义的维度。在《野草》中有数篇以“我梦见……”开头,这些梦有一股奇异的瑰丽和错乱的恐怖,那真是一场场噩梦。即使那些没有标为梦境的篇目也带着梦魇般质感的矛盾和与现实错位的惊惧。因此,在《野草》中鲁迅环视了自己的无意识。这些篇目多数写于1924和1925年;也就是《荒原》、《尤利西斯》和《声音与愤怒》连环出现的中期。或许正是因为他的恐惧,鲁迅没能利用他无意识方面的知识写出一部杰作。他急于挣扎着甩脱这梦魇。鲁迅对于启蒙运动的理念并没有真的驱散黑暗,而是作为一面盾守护其不被黑暗涌动的危险所诱惑。希望,看似可爱的幻觉,也比黑夜的梦更好些。
因此,也许可以说,鲁迅肩负的黑暗闸门的重量来自两股势力:一是传统的中国文学和文化,另一则是鲁迅自己被困扰的灵魂。这俩股力量的压迫,渗透,无法忽略,都被鲁迅敏锐的感知着。人们也许不会同意他的年轻一代可以崛起并且引领他们的生活走向自由的看法,但鲁迅发出了绝望中蕴着希望的哭求。鲁迅的英雄姿态暗示了他的一败涂地,为自己选择的立场更是近乎悲剧。那个典故中的传奇英雄终于被压死也揭示了鲁迅自知抵御黑暗的无力而坦然接受牺牲。也正是这种自知赋予他写作的主体一种悲哀,同时也彰显了鲁迅的才华。
希望与抱负的确被他写作中的阴郁方面抵消了。鲁迅似乎是描绘死亡之丑恶的熟手,不仅在其散文诗里,更在于他的短篇小说中。其小说中的许多活物都面如土灰、眼神木讷、死神尚未将其扼住之时便已如行尸走肉。葬礼上的仪式,墓茔,极刑(尤其是斩首),甚至是疾病都是他创作意象中反复出现的主题。死亡之阴影以不同的形式爬进他的作品里,正如精妙的威胁一般开始蔓延,就像《狂人日记》中狂人对死假想的恐惧,穿过《祝福》中安静消失的祥林嫂,直达最真的恐怖,《药》中被枭首的烈士和痨病病人,《白光》中追赶白光幻象却最终自沉的老学究以及《孤独者》中带着僵尸般微笑的尸体。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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