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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的阴暗面(附按)(2)

鲁迅的阴暗面
夏济安著;饥蠹译
传说隋炀帝统治时期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所有豪杰都宿命般的或迎或抵那伟大唐太宗的到来。在隋朝将倾之时,炀帝将所有反叛者集结于扬州比武以争取反王的称号,甚至还能得到封王的荣誉。而实际的用意却是令他们自相残杀,未亡者也会在最后为预设的炸药所害,如仍有残余,一道千斤重的闸门将会落下以封住去路,禁卫军随后将其屠杀殆尽。但炀帝既已失势,他的诡计亦未能得逞。只有少数豪杰死于自人之手,炸药也多亏一只注定救出真龙天子唐太宗的老狐狸的干扰而未如期爆炸。当千斤闸门落下之时,一个力大无比的豪杰将其接住,并且撑足了时间让十八路反王和幸存的反叛者脱身。但闸门何其沉重,即使负它的是个巨人,最后也还是不支而被压死了。
这段传奇故事给鲁迅留下了特殊的印象。他小时候就很喜欢这个故事,这比他对中国小说史产生兴趣的时间还要长。当鲁迅于1919年写下这段话时,脑海中肯定正上演着这个故事,那时五四运动刚过去五个月:
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坟》)
从这些句子中不难看出,孩子是无辜且需要保护的。但典故却暗示,孩子与掮门巨人一道,他们都是反叛者。
五四时期白话文与文言文间的斗争常常带有闹剧的色彩。觉醒的反叛者发展反叛者的散文,鲁迅便是其中的领袖。他厌恶旧事物,热衷新事物,但却又过度激烈以至无法以合理完整的框架组织文章。他修辞的力量主要通过强烈的明暗、迷悟、疑心被吃者与吃人者、人与鬼、孤独的反抗者与敌众、代表反抗的一切与压迫反抗的一切之间的对比体现出来。
用典是鲁迅修辞的一个重要特征。尽管古典教育式微,写就典故的文言文被淘汰,但任何与鲁迅共同继承这份文学或文化衣钵的作家,都必然不会为其所引的历史传奇情节感到陌生。白话文运动的第一个理论家胡适称其厌恶用典。但作为一个通俗作家,他却经常恰当的引用诸如《西游记》、《三侠五义》等通俗小说情节或家喻户晓的唐诗名句。典故不一定只服务于迂腐,在那一辈艺术家的头脑中,这些关于典故的记忆早已融进了感情与想象,是古老与现代的叠加,将现实的计划投进了多姿多彩的历史、神话与诗意的情境之中。鲁迅最令人拍案的便是以鲜活生动的典故表现出了中国长久文化传统中富含的意象源泉,并将其反哺给新生的中国语言。
所以一些过去的文学意象直至今日依然活着且不合逻辑的威胁着合理的原则。对我们来说,那只被看成天性,但那却是献身于秩序、科学,批判倒行逆施、迷信、残忍和屈辱的旧中国的鲁迅愤怒的根源:贫弱的旧中国除了屈辱似乎什么也不剩了。鲁迅愤怒,因为作为启蒙运动的先驱他必然要坚持自己的逻辑,诚挚的贯彻自己的宣言。但作为一个文字艺术家他无法完全摆脱过去。他承认他的风格,他的措辞,甚至想法都极大的受到了文言古籍的影响,但鲁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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