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教室&钢之女】寐语者-9(4)

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场景，好友身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地面，无数的人在旁边围观着，大声小声地谈论着。
由红变黑的鲜血。永远地留在那里。蒸腾成洗刷不去的污渍。
忘不了的。
原来还是忘不了的。
十二岁的夏天，广阔而密集的蝉鸣声，一重又一重地覆盖过来。
“稻子，这里这里！”女孩一边自得地叫一边发出风铃一样的笑声，在夏日空气中荡开层层涟漪。
芳贺循声抬头望去，阿亚白皙的小腿正在低处的树桠上荡来荡去。
青翠的树叶被她哗啦哗啦地摇落一地。被树叶割得支离破碎的午后阳光纷纷扬扬地泼洒在芳贺眼中，阿亚的轮廓在逆光的朦胧间清晰一点，又清晰一点。
很多时候，她们逃掉了整个下午的课，只是坐在栏杆边画写生，或者挽起袖子满顶楼地打打闹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又或者脱掉鞋子爬到天台的水塔边，躺在那里说很多很多话。
天边吹着温暖的风，耳边是潮汐般的私语声，起来的时候背上全是灰尘，她们一边帮彼此拍掉背上的灰尘，一边打闹了起来。时间一天一天，像水一样漫流而过，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但芳贺知道，那些相互陪伴着度过的岁月、看似毫无意义的笑声、那种亲密，都是无可替代的宝藏。
“呐呐，稻子长大了想做什么？”阿亚侧过头对芳贺说。
 “不知道，没有想过。”
“那不如我们一起做教师吧！在同一间学校里，一起在办公室里批改作业，还可以一起到顶楼上来，像现在一样拉着你的手说很多很多的话……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一起住吧，在外面租一间房子，或者住教师公寓，你说好不好？”
“这个主意不错。”
“岂止不错，简直是好极了！”
“可是如果是工作的话，我想到静冈去。”
“为什么要去静冈啊？”
“因为想去啊。还有就是，我妹妹原先的家在那里。”
“你家领养过来的那个妹妹吗？”
“嗯。她最近很想家啦，一直偷偷哭。我想去那里当社工，办一所充满爱与关怀的养老院……”
“……那怎么办？我不想跟你分手，我要留在东京的……”
“……我们是情侣吗？”
“唔……那稻子你当老婆好了。”
“不要，你才是老婆！”
“……你是欧巴桑~”
她们说着说着，又打闹了起来。等到她们走在回家的那条长长的林荫道上时，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四周很静，只听到空旷的脚步声。
那个夜晚，阿亚从后面环住芳贺的腰，轻声地说出了“永远”这样的词汇。
“稻子，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那是在还相信永恒的年纪，没有更美好的言语去修饰她们的愿望，面对变幻莫测的未来和漫长的人生旅途，全心全意地去相信了这样一个可能。
——永远像现在这样。永远在一起。
那时的时间如同蜜糖，粘稠得流淌不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阿亚的笑容越来越少，时常会莫名其妙地发呆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