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后台》第五回

这天台上拢共三出戏，末了，磊子出来唱了一段《休洗红》。
大林从前不是没听过戏，不仅听，还只到园子里听京城头路名角儿的戏。可磊子唱的这种小曲儿小调，他还真是头回听。
“往外迎，往外迎，
满腹凄凉草木凋零，
斜倚栏杆泪珠儿倾。
一阵金风过，
落叶满中庭。
思想起郎君一去老没有回程，
在外飘零。
……”
磊子的嗓音和九良的弦儿搭在一起，相得益彰，一词一句，丝丝入扣。大林猫在柜台后边已经听傻了，暗想钧天广乐怕也不过如此吧。
“嘿！”祥子突然冒出来，把他吓了一跳。
“好听吧？”不等大林回答，他接着自言自语地念叨，“甭说你，我都听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觉着好听。”
祥子陶醉得眯起眼睛，嘴角勾起若隐若现的微笑，陷入一种莫名的慈祥状态。
“哥哥，您那眼睛就别眯了，本来就看不出来！”大林打破了这温馨的氛围。
“我说你才来一天，怎么跟那群孙子一个毛病？我眼睛小怎么了？我眼睛小刮风不迷眼！”
“成成成，您说的都对，我现在谁都惹不起不是。”大林从柜台后边钻出来，准备去招呼客人。
“哎！光顾着听曲儿把正事忘了。”祥子一把拽住他“晚上你跟我们住一个屋，西边第一个门，别走错了。”
“掌柜的不是说让我和小崽儿住一屋吗？”
“是啊，我们都住一起。”
“你们……还包括谁？”大林觉得自己汗都下来了。
“还有磊子，我们都睡一张炕上。”
“一张炕？！”大林从前自己住惯了，在学校里住宿舍都别扭，这回四个大老爷们睡一张炕，想想都上头。
“少爷，您已经不是少爷了。”祥子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
“老天爷啊，您就非得这么考验我吗？”大林忽然觉得《休洗红》那戚戚然的情绪特别应景。
把前边都收拾好了，走回后院，房门一推，小崽儿正铺床呢。
“哥哥，掌柜的可够疼你的，还给你弄了床新褥子，您瞧瞧我们这褥子什么德行了。”小崽儿铺开自己的褥子，倒还干净，但已经补丁摞补丁了。
“你要是喜欢，咱俩就换换。”
“那哪成！让掌柜的知道了还不得打我。”说着话，他还借着窗台压上腿了。
“妈呀！”院里传来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
大林已经被吓木了，“我长这么大受到的惊吓都没今儿这一天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