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更]寒暑——冀宫遗事 第廿三回
话说安平宫主在审完姒信明向房济朗借贷一案之后,便知斛律与耶律两家再次发生斗殴,于是安平宫主决定率一行人返回斛律府上,儘管娄老太夫人极力挽留,安平宫主还是执意推辞,并要求提早搭船经海路返京。是日深夜时分,安平宫主一行人便搭乘斛律家的千料船,走海路北上。虽说四月中旬以后搭海船北上正是顺风顺水,但波涛汹涌,船内异常摇晃,虽说海路千里仅走两日,安平宫主下船后却晕了六天。等到安平宫主终能启程返京时,已是四五月之交了。
辇车慢行于直通京师高邑城的驰道上,虽然这条驰道铺有平坦的青石板,辇车的车轮钉有皮垫,又加装的丝绸软衬,但乘坐在辇车的安平宫主仍觉颠簸,让她胸口深感闷噁。安平宫主遂打开车窗透口气,窗外尽是槐树,茂密的碧绿槐叶上堆满了雪白的槐花,更添一片盎然春意。坐在安平宫主身旁的邢春儿赞叹道:「哗!真美!」用丝帕摀嘴的安平宫主顿时忘了晕船的种种不适,她仔细地看着那片花海,吁了一口气,咏诗云:
槐林五月漾琼花,鬱鬱芬芳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
安平宫主对邢香儿说:「传话下去,我想在此暂为歇息,下车赏花。」下车以后,徐徐暖风扑面而来,一片落英顿成了一阵槐花雪。安平宫主对左右说道:「本宫想要在这花林中走一趟,除了春儿,其他人就不用跟过来了。不必担心本宫安危,此处乃天子脚下。香儿,咱们走罢!」
安平宫主与邢香儿遂步入落英缤纷的槐花林中,不久回头就已不见随行的众多人马。安平宫主握起邢香儿的手,开心的拖着她在林间狂奔,并发出愉乐的笑声。邢香儿原本被安平宫主这样的动作吓了一跳,但也很快就跟着她欢笑了起来——
——忽然之间,安平宫主停下了脚步。
邢香儿正欲开口提问,安平宫主将手指按在朱唇之前,发出轻轻的嘘声。「听!」安平宫主悄声说:「附近有人……我听过这歌声……」
邢香儿侧耳倾听,过了片刻,才听到远方传来隐隐约约的男子歌声:
——天尽头,何处有香坵?未若锦囊收豔骨,一坯淨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淖陷渠沟。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安平宫主放开邢香儿的手,像一隻猫儿般的在林间草地循声飞奔而去,不多时便见到有一名少年头戴草笠,身穿短衣短裤,手持锄头,正在地上掘坑,坑边有两大篓的各色花瓣。那少年一边挥锄一边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