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先生】七日驿·第三日·破局(4)

“去吧。”苏擎苍探出的手无力垂下。千言万语，终究只化作一句话，“快些长大，为父才能放心。”
“阿离知道。”女孩儿小小的身影再拜，“阿离只是不愿早于父亲离开。”
“听话，去吧。”苏擎苍摆摆手，努力压抑着话音里的波澜，“为父此生看你哭啼降世，总该看你微笑离开。可惜不能亲手为女儿搭上新婚的红纱，也牵不到孙儿的小手了。给为父最后一次机会，记住女儿的背影吧。”
香盏闪了闪，终于无力地熄灭。白锦牵起苏离的手，摸摸她的头。女孩儿眼角不断有泪涌出，嘴角却倔强地扬起。“阿离不会再哭，父亲且安心，阿离去了。”女孩儿最后凝望一眼长桌的另一端，而后回身与白锦一同离去。
启仁坐在长桌另一端的黑暗里，久久没有说话。方才香盏熄灭的一刹那，苏擎苍的魂体从启仁的身体里缓缓散逸，临行前，他只与启仁说了一句话。
“得女如离，此生无憾。”
泪水渐渐模糊视线，启仁平躺下来，默默捂住双眼。他想这对儿父女真是傻，可又傻得令人心酸。明明可以用一辈子说的话，为什么要在短短一炷香内说完？
也许是一生太长，而相守的时间太短。其他父母可以在背后叮咛嘱托，苏擎苍却只能尽力把以后的教导浓缩在枯燥的教条里，简单甚至粗暴的塞到苏离小小的脑袋里。他希望她能够记住，因为他再不能长伴她左右。有些话只有你长大之后细细回味，才能发现那些琐碎的记忆里饱含多么巨大的爱和期许。
启仁想亲情就是这样的。有一方无私地付出，而另一方懵懂地接受，只有在一切都无法挽回的年纪，我们才会骤然明白曾经接受的感情多么珍贵和难得。虽有遗憾，永不重来。
启仁哭着，笑着，想着苏擎苍，想着白锦，想着母亲。他恍然明白了自己的弱小，这世间终究有太多东西不是他的任性可以阻拦。
他将拔刀，将斩杀，也终将失去。这便是他的命啊。
只因为他握着刀。
第三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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