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先生】七日驿·第三日·破局(3)

“阿离一直记得父亲的教导，半点不敢相忘。”苏离轻声回答，“礼之三则，一曰敬长辈，二曰尊先贤，三曰行礼法。阿离每日睡前必默诵一遍，反省自身。”
“很好。”苏擎苍笑笑，“治家之法，郑九可有传授？”
“有的。”女孩儿的脸庞因紧张而微微泛红，但她还是听话地将相应的篇目背诵而出，“家者，亲缘相聚之所。素有大家，共居一处，当相爱相敬，不可背信猜忌，免伤亲情。又有国者，乃天下人之家，其治有道，其行有法，则家国一统，万民安康……”
启仁听苏离絮絮地念着晦涩难懂的古文，心中奇怪她的小脑袋如何装下这样多的知识。可苏擎苍听得认真，他又不忍打断。他想这真是对儿奇怪的父女，一炷香的时间不用来叙旧，却都用来考察平时所学。
“不错，为父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未曾松懈学习，这很好。”苏擎苍冷着脸，“可惜仅仅如此还不够，你方才所言有多处疏漏，若日后所需，岂非难事？”
苏离涨红了脸，抬头飞速地瞥了一眼苏擎苍，又低下头去。黑暗的空间里，女孩儿似乎轻轻的抽了抽鼻子。
“哭什么！”苏擎苍断喝一声，“身为我苏家后人，你肩上的承担可不允许你哭哭啼啼！”
启仁不忍看苏离难过，他不明白苏擎苍为何要如此严厉地对待自己的女儿。在他看来，苏离这般年纪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为何还要逼迫她？
似是察觉到他内心的想法，苏擎苍对启仁淡淡道，“小友不必明白，因为小友还不曾有儿女需要挂念。但我不同，今日我不对她严厉，日后她只会吃更大的亏。”
“阿离记得了。”女孩儿的话语里已带上一丝哭腔，但她还是强撑着回答父亲，“阿离回去会将治家二篇抄诵数遍，直到熟记为止。”
“不仅熟记，也要熟用。”苏擎苍缓缓道，“日后你是一家之主，以你的年纪治理家务未免多有不便，郑九会帮助你，但切记不可过多依赖他人。待五年后婚期将至，便由宋妈做主替你挑选一门良婿，以后夫妻扶持，对家事亦多有助益。接下来是对外之事，商贾杂务……”苏擎苍不断地叮嘱，苏离默默地记下。一老一少在长桌两头，阴阳两界，以这样一种奇妙的方式完成了此生最后一次对话。
“如此，为父已无话再讲。可还有哪些疑惑？”苏擎苍略略地停了。长桌另一端苏离长身立起，向苏擎苍行了一个大礼。“父亲教导，阿离皆谨记在心。阿离知父亲不能久留，然心中不忍，只能以长拜送别父亲。”
启仁感觉到苏擎苍的魂体一阵剧烈的波动。第一次，他在这个坚毅甚至有些冷漠的老人眼里看到了不舍与留恋。老人在虚空中探出手想要触摸另一端的女儿，但这短短五米长桌的距离，却是他永远跨不过的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