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5)
“哦,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话。就是忽然想到了这么一句。”
“那你幸福吗?”
“幸福,只是相对的。有的人觉得自己每天都很幸福,有的人觉得自己不幸福,每天努力着,追求自己向往的幸福。我不知道我想象中的幸福是什么样的,我追求的幸福是什么样的?实际上,我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对我来说,我只是希望在我从噩梦中惊醒之后,有人在我身边,用他温暖的身体抱着我,安安静静,等我睡着。”
“很简单的要求嘛。”
“我就是这样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呀。”
“一定会有的。只是还没出现而已。”
“你会吗?那个人会是你吗?”杏忽然问道。
我努了努嘴,却没蹦出一个合适的词。沉默横亘于我们之间,就像天上的银河。
“算了,当我没问。”杏起身,转身离开。
咖啡馆的音乐转到了陶喆的《Angel》,舒缓的节奏徐徐向前,吉他拨动着心弦,大提琴低沉地拉着,连空气都变得沉重。
“有时候,我想不会有人了解,心里面藏着的痛,我害怕用真心面对这世界,只好越来越沉默……”
我站在那里,目送着杏走出咖啡馆,很久都没挪动一步。她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轻,最后与空气融为一体。我视线里的世界重新变回空白,直到夜幕落下。
我们度过了愉悦甜蜜的几个月。但我心里隐隐担忧,那一天迟早会到来的。有那么几次,我天真地以为这一次可以逃出那永恒的宿命,但我的愿望终究落空了。
春日里的一天,那是一个傍晚,华灯初上,我和杏像往常一样在小区里散步,橘色的路景灯将杏映衬得更加光彩照人。
一辆银色保时捷从我们身旁驶过,保时捷后视镜的画面一闪而过,借着橘色的灯光,我瞥见一个头戴高礼帽的男人,跟在我们数米外,帽檐拉得很低,我看不清他的样貌,男人一袭深灰色的风衣,佯装成漫不经心的样子,边走边玩手机。但我知道,他是监视者。
他们终于来了,我的心立即揪了起来。晚边的微风拂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原本牵着杏的手好像僵住了似的,完全不听使唤。
我们回了家,杏去做饭,我去给阳台上的雏菊浇水。浇完水,我看见黄猫趴在地板上,半眯着眼,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我照例给它喂了食,它浅尝辄止,只是舔了几口,又趴着不动了。
杏做好了饭,我们一齐端了上来。我们面对面坐着。热气从餐盘里腾起,一缕一缕搅动着我的心绪。我举起筷子,在半空中停下,又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