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玑双白】与卿书（五）

轻盈的影子逐渐远离蔚蓝天际，向着这一方朱红碧瓦飞来，双翼灵巧地扇动，划出一道白色的弧度。
蹇宾闻声放下手中方拣了一半的茶叶，起身走到露台上伸出手，待鸽子落在他臂上后取下竹筒，轻柔地抚顺了它的羽毛，平静的面容增添了几分落寞。
“那边一定很自由。 ”蹇宾似有似无地划过鸽子丰满的羽翼，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从前困在王位上，困在算计人心里，现在又困在过去，如同陷入了漩涡，无法挣脱。”
“我从不是自由的。”
唇齿间满是酸涩。蹇宾摸摸鸽子的头，他知道它在晃动自己的小脑袋：“回去吧。”扑棱翅膀的声音响起，带走了蹇宾对远方所有的期待。
信是老先生写的。蹇宾修长的手拂上信纸，一句一句读下来。幸好古书中有可使盲人懂的写字之法，才使他不至于连信也读不得。
又是劝他回去、不要白费功夫之类的话，蹇宾早已收到过许多次。回去？他不惜逆天命，等了三年才等到小齐，怎么可能抛下心心念念的人回去。
蹇宾并不打算回信，先生知道他的性子，一旦决定，便永不会改变。
淡淡的花香由远及近，似已成了一种提醒，告诉蹇宾，他的小齐来了。蹇宾慢慢将桌案上的茶叶放回罐里，复将瓷罐推至一旁。
“阿蹇，我又摘了些花儿给你。”
齐之侃捧着很大一束花跨进屋，朝蹇宾这边招呼了一句，找到房中最后一个青玉花瓶将花插进去。花的品种倒是多，五颜六色开在那儿，衬得屋里鲜活了许多。齐之侃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对自己点了点头。
“我又看不见，小齐何苦拿这些来，让它们平白少了几日光景。”近来齐之侃总是挑花园里来开得最好的花给蹇宾，插满了这儿的所有花瓶，跟女儿家的闺房似的。
齐之侃一听急忙跑到蹇宾身旁，拉过蹇宾的手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阿蹇虽不能看见，但每日闻着花香，心情也能好一些不是？”他看向蹇宾无神的双眼，更坚定了要请大夫来的心。
蹇宾笑着摇摇头，算是默许了齐之侃的话。过去小齐总是一字接受他所有的命令，多余的话从不曾说，蹇宾竟不知，小齐也是能言善辩的人。
“阿蹇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如你所见。”
齐之侃瞥了眼案上的瓷罐，皱眉思考了一会儿，对蹇宾道：“这也太无趣了些。阿蹇，我们去看大夫吧，等治好你的眼，你就能看到这个世界，看到所有美好的东西了。”一想到蹇宾的世界里满是黑暗，他就止不住地心疼。
蹇宾一愣，随即转头答道：“不必了，我的眼好不了的。”他知道这个世界的样子，而美好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只有小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