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奇事(4)

他又问，我还有多少时间？
我知道他指的是现实世界里的身体还能撑多久，我皱着眉头说：
不多了。
他轻声请求，能不能陪我再走走，我还有几个地方想去看看。
三.
我收到过很多寄往天堂的信件。
有个小姑娘这么写的：
妈妈，我马上就要考研了，每天都要学到很晚，一沾枕头就睡。
最近又梦到你，说来奇怪，我梦不到你带我去桂林旅游，梦不到那次我生日你偷偷请假回家给我布置惊喜，也梦不到我们争吵然后和好。
我梦到了很久之前的事，以前和你一起玩天天爱消除。后来我玩腻了就不玩了。有天你突然发微信给我，说我送你的爱心就剩一个了，你一直没舍得用，可是还有一小时就要过期了。
我这几天总是在想，如果那天我再送你新的爱心，你是不是也会陪我再久一点。
人们记忆里的故事外人无从知晓。就像秦川宁愿承受痛苦也执意要走这段路的原因我也无从知晓。
大概记忆本身就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东西，只有在快过期的时候才能看清。
四．
我们走到清河路尽头的面馆时，秦川四十五岁。

我们进店的时候，两个算命老头刚吃完面。见着秦川来，开心地招呼他过去。秦川并没有上前，只是笑着向我介绍，这个是赵叔，曾经的龙虎山的道士，一手太乙玄门真剑出神入化。那位是李叔，书画兼修，软笔硬笔花鸟画无一不精。
我遥遥冲两位挥手致意。却注意到秦川期待地望着门口，好像在等什么。
忽然大门被用力推开，有个少年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边走边抱怨：赵叔，李叔你们也吃太久了，我看摊都饿的眼冒金星了。
老李哈哈笑着拖着老赵出门，还不忘说臭小子心急了，不知道是在等面还是等谁。
少年红了脸，不理他们。径自去后厨端了一碗面狼吞虎咽起来。
秦川小心翼翼地上前送上一碗面汤，讨好地说吃慢点，喝点汤。
少年并不看他，只是点点头。
不多时少年吃完了面，抹抹嘴开始收拾碗筷。秦川就站在原地看着他，看了好久。久到我开始担心他失去了意识。可他眼睛又比往常都明亮。少年洗刷完碗筷，收好，准备出门。
秦川挠挠脑袋说，听说星月今天回家。
少年终于看向他，片刻笑了，露出洁白的虎牙，点点头。